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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年代]平原
作者:李曙白

《散文诗》 2004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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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平原
       大河以北的平原,是我祖辈的家园。
       大平原哟,在寂寥的风中波动的大平原,在苍凉的耕耘中生长的大平原。
       具体到一粒谷子。一粒谷子离开泥土在我的掌纹间静卧,它圆润,饱满,沉重,使我习惯扬起的手臂无法举得更高。
       那个走在回家路上的农人,是我的祖父,他可能是另外一粒稻种:深埋在中国农业中,一生只长一枚谷穗。
       无名河
       在大平原上有许多这样的河流,它们没有名字,只有流淌,静静地流淌!
       不知道从哪儿流来,也不知道朝哪儿流去。村庄在两岸排开,庄稼在两岸生长,在需要灌溉的地方,它们化成豆叶,化成稻花,化成谷穗和农人金色的梦。
       几条石桥,几处水埠,是它们惟一的风景。它们为土地丰盈,为土地消瘦。正是因为土地,它们的流淌才有了意义。  它们沉默地流淌。有时候它们朴实的波浪,也会在月光或者夕阳把大平原染透时,轻轻唱一支古老的歌谣。那是只有同样古老的土地才能够听懂的歌。
       麦 穗
       离开土地许多年,我一直记得捡拾麦穗的岁月。
       收割后的麦地中,我一次又一次,为一支麦穗深深地弯下腰。
       麦地,空旷的麦地。我总是梦见还有许多麦粒,没有捡拾干净。
       种豆的日子
       种豆的日子,家园就在身边。炊烟和屋脊及母亲亲切的手势,在晨光中温暖。
       手指触及泥土,祖祖辈辈的叮咛,从土层中醒来,沿着指尖深入我们的血脉。
       只要种过豆子,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不会距离家园太远。
       在每一个潮湿的早晨,我们都会因一缕炊烟,或者一声鸟鸣而警醒——惦记着播种。
       种豆的日子,有一种情感播进我们的一生。
       豌豆花
       豌豆开花,新娘子到家。——乡谚
       豌豆开花。
       豌豆在浅浅的水渠边开花;豌豆在嫩草地上,在嚼草的羊一遍遍抬头张望中开花;豌豆在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金色的摇曳与簇拥中开花。
       豌豆在熏软的小南风中,在怀孕的麦子一天比一天鼓胀起腰身、焦急地期待临产中开花;豌豆在啄泥的燕子和爱嚼舌头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中开花,在手搭凉棚翘首期待的目光中开花。
       白色的,紫色的,淡黄色的豌豆花,这些翩飞于五月乡野的蝶儿哟!
       摇 鼓
       从城里回来。父亲给她买了一只摇鼓。
       摇鼓播撒着欢乐。从一间屋子到另一间屋子;从小鸡觅食的场院到挂满扁豆花的藤架下,她是一只旋飞的红蜻蜒,一只快乐的精灵。
       她把笑声,传递给正在忙碌的母亲,传递给从田间归来的父亲,传递给剥豆子的祖母。举着摇鼓,她就是这个农家院落傍晚的太阳。
       她的满足是真诚的。她是农家的孩子,她的心是一口小小的水井,只要一场细雨就能够贮满清澈与甘洌,贮满谷物和泥土的香醇。
       就是这浅浅的水井,她才盈盈地溢出欢乐,汩汩不断。
       平原之夜
       我能够谛听你么,平原?
       在菜花和苦艾的香气中,在新翻开的泥土气息中,我能够匍伏在你阔大的沉静里谛听么?
       我能够谛听新麦的根系在土层下面伸展,叶脉涨满潮水,那细微的欢畅么?我能够谛听果实落地,如同鸟儿归窠,那样的从容与沉着么?
       我能够谛听星散的村庄,灯火与星辰对话,为它们安宁祝福么?我能够谛听母亲分娩,一个新生命降生时的啼哭,并且为他祈祷么?
       平原哟,我在谛听中溶入你的怀抱,犹如最后的星辰在黎明时分,溶入天边的微红。
       李曙白 1949年出生,现任浙江大学校报编辑部副主任,副编审,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