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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年代]思想者
作者:谢克强

《散文诗》 2004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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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点燃的香烟衔在你的指间,你抬起手,深深地吸了一口,任一缕乳白色的轻烟飘飘袅袅,而另一只手默默支撑着你低垂的头颅。
       走出圣贤先哲的书籍,你把那些经典连同微笑一起置于墙角,那听惯了拓荒的号子和从血污中奏响的歌声什么时候飘进你的屋子,依然有风的潇洒、雨的慷慨,轻轻拍击你飘飘袅袅的思绪……
       桌上,一只盛有残茶的杯子,睁大眼睛,冷冷地凝望着你。
       蓦地,你抬起头来,咬紧牙关,深邃的目光凝视窗外那旷远且充满哲学味道的天空,只见一只小鸟迅捷地飞来,落在树梢,旋即又展开翅膀飞向远天。
       这时,你急不可待地站起身来,把窗帘轻轻拉紧,不知是怕你刚刚降临的思想飞了出去,还是怕别人的思想飞了进来?
       沉 思
       就这样坐着,就这么一低头、一颔首、一抵下巴坐着。
       窗外,蝉,一声一声长鸣。
       这是一个空洞的中午,雨后的夏日也被一声一声蝉声叫得浮躁起来。就在蝉叫正急的时候,你开始缄默。
       冥想一些日子之外的事物。
       是在浮躁中寻找沉静还是在虚空中寻找充实;是在单纯中寻找复杂还是在贫乏中寻找丰富;是在有限中寻找无限还是在流逝里寻找永恒……
       我猜不出。
       骤然,我看见你抬起头来,望着窗外。
       呵,蝉不再得意地嘶叫了,只见馨白的杨槐花一串串开了,花开了之后,它会结出满意的思想之果么?
       隐 痛
       两扇阔别已久的门悄悄关上之后,所有的欢乐像匆匆逃离黑暗的人群一样匆匆逃离我。
       太阳在最沉痛的时刻沉落了,有风,顿时静止了树叶。
       丧魂落魄,又一次,我被关在季节深处。
       不仅仅是记忆的揭示呵,当那扇重重关上的百叶窗被风无意拍动时,那往日的创伤经风一触动,就触得头痛心痛灵魂也撕心裂肝地呻吟……
       一片落叶,唱着季节的挽歌。在挽歌声里,真想把日子撕成碎片,种些许欢乐。
       阅尽沧桑之后,感悟真诚的召唤,我忏悔的泪溶进微雨,凝重而沉缓地滴落,滴在季节深处滴在心灵深处,在那里,一朵痛苦的花浸着创口的血颤栗着开了……
       而在季节之外,阳光洒满了旷野。
       忧 郁
       一只黑色的鸟,不知从何处飞来,飞进我的天空,骤然,它灰寂的影子,带着沉寂的时光,乘着昏暗的风,几乎遮盖了我空旷的天空。
       沉思的眉头爬满粒粒珠光,带泪的微笑浸透苦涩的芬芳,卑微的幸福和往日的记忆消失在灵魂的废墟里,爱的小舟驶向沉寂的时光……
       我听见一种声音,自苍凉的漠野传来。
       哦,看不清这黑色鸟的体态,但我可以感觉到它的轻盈,当它机敏地绕过我意志的礁岩,徐徐降落在我生命葱郁的树上,顿时
       我负重的生命仿佛沉重深刻了许多。
       惆 怅
       又一个黎明,当我从迷迷蒙蒙的梦中突然醒来时,我感到心里充满惆怅。
       推开窗,黎明的晨曦呢?抬眼窗外,只见白蒙蒙的雾从旷野里款款走来,又无声无息地弥漫开去,弥漫我的窗口。
       我仿佛走进混沌的梦里,只觉渴望在混沌中陷落,落寞在混沌中缠绕,惆怅在混沌中飘散,当我的灵魂不甘沉落混沌欲要挣脱雾的枷锁时,一团亮色从天外投了进来,我听见在阳光流动的声音里,雾渐渐散去……
       走出门去,我不知道,在黎明的阳光里,惆怅也会散去么?
       寂 寞
       1 蜗居在这个世界的一角。谁甘心被这个世界遗忘呢?一段忧闷愁结了我,于是,我撩起窗帷的一角,想让进一缕风,让进几粒星光……
       风没有来。星星也没有来。
       你却来了,从窗口偷偷爬了进来之后,抖开黑色的大麾,似要扑灭我心灵的灯火。
       顷刻,静寂的空气,如水,抖着冷的颤动。
       渴望泡在水里,似有些打不起精神,渐渐有些枯萎。思绪翅膀倦怠了,开始沉落水底……
       惟有信念依然微笑着,站在岁月的窗口,欲洞穿黑暗,去听星的种子发芽、风的草叶拔节
       2 一扇一扇门关上了,时间关在门外,世界也关在门外。
       屋子里空无一人。空旷中我守望什么呢,一片无声的雪,一首无调的歌,或一条干涸的河?
       黑暗,如潮水涌来。往日那柔发般黑得诱人的夜,今晚怎么空落落的在半掩的窗口抖索着。
       灯呢,那亮在时间之外,亮在世界之外的灯为什么也这个时间熄了。迷茫中,真想有一盏灯,给我无边无际的寂寞安慰一个小小的微笑。
       陷落,无声的陷落,我似困顿在无边无际的荒漠里。
       用心作灯,我默默地抗拒着寂寞。我知道,如果一任荒漠扩张,它终会吞噬生命的绿洲呵!
       于是,我拿起追求的笔,以笔作犁,在无边无际的荒漠里播种光明的种子……
       谢克强 1947年出生于湖北黄冈,出版有诗集、散文诗集十余部,一级作家,现任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