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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作品]散文诗二题
作者:大 卫

《散文诗》 2004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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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把鸟喊醒
       这是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卧在树杈上。一副熟睡的样子——它真的睡熟了吗?一动也不动,像谁心里结的一个疙瘩。
        哪一粒铅弹击中了它?枪,一张口,就说出了罪恶。也许是一种巧合,这只鸟儿,即使死了,也不让自己坠落到地面上,那被树杈支楞着的翅膀,仿佛仍在做无声的飞翔。
       宁愿相信它真的睡熟了,尽管这有些自欺欺人,真想把它捧在手心,从喉咙里抠出鸟鸣,从翅膀上摘取风声。
       倘若,不是一粒突然而至的铅弹,没收了它的生命,此刻,这只久鸟儿,肯定会自由地弹跳在林间树丛,和另外几只鸟儿——譬如五只,十只,甚至更多,自由自在地飞,飞成一把活泼的梳子,把天空梳蓝、竹儿梳翠、草儿梳绿,把我的心,也梳得痒痒地……
       但,谁能把它喊醒?就像犁铧喊醒土地,辘轳唤醒老井,春风喊醒冰凌?
       倘若,我的心,是一只在胸腔筑巢的红鸟,那么怦的跳动,就是另一种规格的鸟鸣——不知它能否这只鸟,轻轻地、轻轻地唤醒……
       一张纸  
       —张纸,升则为天,落则为地。  
       一张纸,撕碎了,在天为云,在地为菊。若,上不着天着地,则是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一张纸,即使戳破了一个洞,也是智者梦中不眠的眼睛。
       薄,薄不过—张纸。有时,它薄得像少女娇羞的脸皮。
       厚,厚不过—张纸。有时,它厚得像—堵怎么钻、也钻不透的墙壁。
       在我青春的案头,随意被风吹起的—张纸,就是—匹速度最快的白马,跳过污水,跃过沼泽,擦着黑夜的边缘,以看不见的速度,抵达黎明。
       —张纸,放在水里,是舟;挂在桅杆上,是帆。 —张纸,如果 --条边是:此岸,那么,另一条边,则是不折不扣的彼岸。
       我常常惊讶于:大地是—张纸。那些高得不能再高的楼房、低得不能再低的茅舍,金壁辉煌也好,四角漏光也罢,统统被称为:纸上的建筑。 倘若,大地真的是一张纸,那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就是纸上的—粒粒文字……
       有人,单纯似简化字;有人,复杂如繁体字;有人,拘谨如正楷;有人,洒脱如行楷:有人狂放如草书。有人——因为这样那杆的原因,成了错字、别字。男人与女人,组成了家庭,有的,幸福得让人觉得它们是感叹句,有的,平常舒缓如陈述句,有的呢?比如况那些由于各种原因而硬绑在一起的家庭,我觉得像一个个病句。
       ——面对一张纸,我们应该留下怎杆的笔划,怎杆的书写? 就像钢,不经过淬火处理,不能叫真正的钢一样。一张纸,如果不写上文字,那它就不能被称作真正的纸。
       我看见,笔尖的马蹄,从纸的草原,掠过。
       一张纸,可以写成求爱信,也可以写成绝交书;可以写成表扬稿,也可以写成诬告问:可以写成起诉状,也可以写成判决书。可以写上谎言,也可以写上真理——假设,一张纸是一面镜子的话,那么,你是什么样的人,它就让你显出什么样的形容。
       多么容易受到伤害,一张纸,被你不经意地折着,它的伤痕,谁能看到?
       把—张又一张纸,集合起来,就是厚薄不同的书了。就像一枚又一枚落叶,组成了秋天的秩序。
       离家多年的游子,常常把自己的那一份无奈的思绪,写成 16开或者32开的乡愁。
       倘若,—张纸被火焰舐死,那么,黑蝴蝶—样的灰烬,就是它死后的另一种形体。而那写在纸上的—粒粒文字,则是烧不了、焚不透的舍利子。
       人情溥如纸,那是一张脸色苍白、绝对贫血的纸。请用你的手指,把这薄如纸的人情,捅破,这样,就能看透火热与冰冷的生活。
       一张纸的前身,可能是—株原始森林里的参天大树,亦可能是一垛稻草、甚至二只破鱼网、三把烂麻绳……正是这些来自乡野与民间的物什,孕育出了—张又—张纸。
       一张纸,一旦变成处方,到底能够治愈多少人的疾病?那些死去的药,正是通过—张纸,才得以复活。
       不要小看一张纸,哪怕它再粗糙,—旦你离开了这个世界,它也能化作小小芦席,裹作你苍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