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四重奏]内心风景
作者:潘永翔

《散文诗》 2004年 第01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怀念母亲
       那一天,痛苦吞噬了我的天空,使所有的灾难都变得无足轻重。
       我预知,妈妈的道路不会平坦,也不会有鲜花装点夜空。
       妈妈,从此,你一个人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孤独地品尝苦难,与黑夜共度时光。
       我总是习惯于双手拽紧你的衣襟,从你的臂膀下打量世界,从你母性味浓郁的谈话中了解艰难。
       我的未来,是活动在你眼中的另一个我,一步步向我走来,又一步步向后退去。沿着你的目光,我走过崎岖的山路。
       那时,你就是我背依的大山。我即在山顶看风景,又在山坡梦想一次玫瑰色的旅行。当山坡上的树逐渐长高时,阳光正鲜艳地涂抹我的窗子。
       妈妈,没有你,我不知道能否在冬天过后,重新萌生新芽。在黑夜一次次到来时,没有你的歌谣陪伴,我是否会迷失在生活的梦幻里?
       雪花一次次飘落,茅草屋没有炊烟升起。
       ——想你,妈妈。
        雨点打在树叶上,燕子无法归巢。
       ——依旧想你,妈妈。
       小河一次次改道,岩岸一次次剥落。未来风摇醒树梢的宁静。季节一次次更换。
       ——依然听见妈妈的叮咛。
       七月的夜晚
       在七月的那个夜晚,我出生时天空五月五星。在这样暗淡的时刻,我便不会有嘹亮的哭声。这就注定了我的一生充满了艰辛。
       在无人的小径上,狗尾草拍打我的踝骨,我独自翻山越岭。
       在艰辛和苦难注满的童年岁月里,我本该光滑的额头刻满了经文。在最初的那行皱纹里,无法沉积爱情。
       站在路边,我成了车轮遗弃的车前草;站在山顶,我是别人观赏的风景。
       童年时山坡寥寥无几的野草,夕阳中变成了为生活助燃的能量;童年是山顶的一株小树,任风雨飘摇成凄凉的风景;童年是身后逶迤的脚印,稚嫩的身体负满生活的重量;童年是七月那株不开花的玫瑰,枯凄的枝叶挂满了忧伤……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没有蜂飞蝶舞;穿行在雨中,春燕剪不断愁绪。在春与秋的过渡里,七月是一个书脊,即没有动人的故事,又没有好看的插图。
       在季节与季节之间,我常常迷失自己。惟独七月让我刻骨铭心。
       脚下的石头和青草,都不能成为祝福。从此,道路布满泥泞。在沼泽与峰峦间穿行多年,依旧找不到童年的影子,找不到清新的玫瑰。
       七月,不是童年。
       冬季的阳光——写给儿子
       雪地的阳光,如你的笑,晶莹中透出甜美。你蹦蹦跳跳的音符浪漫了我渐枯的青春。我的生命如冬季的雪野,你便是雪野上嬉戏的阳光。
       你出生的那一天,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季节。你的哭声像雪一样蔓延了我生命的每一个枝丫。那一刻,我默默地告诉你:儿子,你该笑,你生命中的悲剧我已全部承担。你所经过的路上,我会为你铲除积雪,还你一片晴朗的天空。
       冬季的寒冷挂在屋顶,阴沉沉地注视你生命的每一个细节。使你的生活从起点就罩上了一层阴影。
       春季迟迟不肯来临,雪地上的脚印趔趔趄趄。你望着寒风中抖动的小树,不知是前进还是后退。看着你徘徊的身影,我突然明白,你该确定路标,在铺满白雪的原野上,留下你的脚印。
       站在屋檐下,不会有温暖降临。
       当你的脚印长满鲜花,当你的笑声不再苦涩,当你相信爱不是梦中的回忆,当你拆掉所有的栅栏,我相信,你的前方一定会有一片圣土。
       看天空,希望在鹰的身影旁有你的身影。
       看远方,希望地平线上矗起的是你的形象;
       看大海,希望你就是那一叶无畏的白帆;
       而我,永远是你头顶的——一片晴空。
       第一场雪
       信与不信都在一刹那定格:在这一片洁白的纸上,找不出一丝破绽。圆满与缺憾在瞬间统一于一个模式里。
       在这样的夜,我感觉梦是圆的。从这头走到那头,找不到终点,远归的帆无法靠岸。站在窗 前,听沙沙沙的脚步声,看梦怎样一点点远行。 
       清晨,世界白茫茫一片。  
       脑海空空,记忆退潮后,沙滩上连贝壳都没有留下;我踏着吱吱的响声,随世界走向遥远。
       山坡的白雪,第一次反射阳光,反射没有色彩的河流怎样驶过季节。老榆树大滴大滴的泪洒在幻想里,思维的蓓蕾依然没有开放成花朵。
       雪花飘飘。第一场雪降临时,悄悄地覆盖了生活留下的痕迹。
       雪花飘飘,将记忆全部覆盖,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童年的琴音
       那把二胡响时,总是天昏地暗。
       灵魂在这巨大的悲痛中,经受一次次震颤。
       我听了你的琴声,总是?目流满面。
       泪水淋得山青水秀——琴声停止时,鸟儿正在不倦地歌唱,枝头繁花似锦。
       你和你的那把神奇的旧二胡,从童年起,便抖颤在我深深的记忆中。直到如今,无论是洋乐器还是土乐器,永远也替代不了那悲凉的曲调。
       小溪也好,大河也好,永远有唱不完的欢乐;
       高山也好,大川也好,总是将不同的形象展现在你的面前。
       而你的琴声,永远充满悲怆、哀愁。像一支奏不完的哀乐,永远覆盖人们的心灵。
       似乎你心中有一眼悲哀的泉水,永远也涌不完。
       你就是拉着这支低沉的曲子,跨过一座座大山和小河,向前默默地走着。
       而今,你还拉着那支曲子么?但愿今晚的梦中有你的琴曲昭示我,你的那眼泉水依旧清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