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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那个时代的一种声音
作者:人 曲

《博览群书》 2008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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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洵美是上世纪30年代著名的诗人、作家、出版家。今年初,《邵洵美作品系列》第一辑五卷终于出版了。他的声音透过时光隧道传到了我们身边。
       上海书店在编辑装帧上用足了心思:这套书封面颜色淡雅,略有光泽,隐隐透出国画笔触的花朵,像是从一长幅画卷上剪裁下来,五本的花相似又不相同,整齐地排放在一起颇为诱人。每卷书前配有不少照片图片。相信会吸引读者的兴趣,增进对作者的了解。五卷都是择其中一篇的题目为书名。在《儒林新史》卷后还附有《邵洵美著译年表》和他曾用的笔名、化名。
       一
       《贵族区》是小说集,十二个短篇,两个长篇。邵洵美是个诗人,但他在文学实践中,尝试过用各种文体来表现各种题材。早年他写小说,不同题材也用不同的文体。他说:“我写时评是一种文体;写《贵族区》时是一种文体;用了浩文笔名写短篇小说时又是一种文体;写《珰女士》时又是一种文体……”
       描写一个大户人家糜烂生活的长篇小说《贵族区》取材于发生在他身边的事。读后能感到这些人对自己那种无聊无耻的生活与勾当习以为常,也能感到作者在情景的描述和语句的对白中吐露出的厌弃、不屑与讥讽。另一部长篇小说《珰女士》以女作家丁玲为主人翁。原是徐志摩1931年创作、刊在《新月》月刊上的未完小说。徐志摩意外空难后的第四年,邵洵美为他续写,这是邵洵美为好友徐志摩完成的未竟之业之一。他说,“志摩那流泉般(王争)琮的文笔是不容易学的,假使我续文的笔姿能有一些志摩的意味,那是我敬仰他的缘故;假使完全不像,那是我能力的薄弱,谨先求大家的原谅。”小说讲的是真人真事:珰女士(丁玲)的爱人蘩(胡也频)突然失踪,好友黑(沈从文)四处打听。珰女士找到廉枫(徐志摩)家,廉枫去找辛雷(邵洵美)……这些事在《徐志摩新传》和沈从文的《记丁玲》(续)均有述及。当然,小说是小说,有文学渲染,牵涉的人不少。邵洵美说,“希望他们看在文学的面上不要见怪。”
       他创作的第一篇小说是个短篇《搬家》,那是他22岁刚从欧洲回国.,郁达夫夸它“大有乔治·摩尔的风味”。有趣的是,他一连写了四篇关于赌博的短篇小说。有人说邵洵美好赌,边赌边做诗,自称“赌国诗人”。事实上,他没有嗜赌恶习,或许早年他偶尔坐上赌台,输了,用诗自嘲一下。他的赌博小说让人以为是他的亲身经历。实际上,旧社会的大家庭里亲友聚赌是常事,尤其他父母的豪赌,几乎赔光了家业,给他的印象极深。他甚至为之钻研书本,因而他写赌徒心理的荒唐、痴迷、变态、无奈,细致入微,淋漓尽致。
       二
       《儒林新史》是邵洵美一些回忆性文章的结集。连载的《儒林新史》是旅欧纪事,记载了邵洵美在英国的留学生涯、在法国结识“天狗会”的留学生的经过。这些人后来成为中国文艺界政界的头面人物。最重要的是,回忆录点出了奠定他终生从事文学事业的起因——与徐志摩在巴黎街角的一席谈。《我和孟朴先生的秘密》述说他和这位文坛前辈间的忘年交,他甚至调皮地冒充一位女读者给老先生写信表示仰慕,曾孟朴却把来往信件披露在《真美善》上以扩大销售。《一年在上海》写出了他在八一三淞沪抗战前后的遭遇和心情:倾吐在大家庭中为尽孝悌而受到的委屈,他此时经济上已处于拮据状态;八一三日寇突然进犯杨树浦,一夕之间,他几乎沦为“无产者”。当时离沪的友人对未离沪的人发生误解,邵洵美在文中指出:“假使我十几年的文章,谈话,行为,态度,没有给人比较深刻的印象;至少我的不爱金钱爱人格,不爱虚荣爱学问,不爱权利爱天真是尽有着许多事实可以使大家回忆的。”在此艰难之际,投敌的亲弟弟来拉他下水,他严词拒绝。这篇文章连载在他后来创办的抗日杂志《自由谭》上。当时躲在美国作家项美丽家赶译《论持久战》的杨刚读后感动得落泪。
       这一卷可说是他的半本自传。在62年的人生中,1937年他31岁。他没有在“孤岛”沉沦,冒着危险创办抗日杂志的同时,并不放弃学问:一气发表了31篇探讨新诗理论的文章;后又钻进邮学,写过近70篇集邮文章。抗战胜利后复刊《论语》,他又有许多精彩之作,晚年从事外国文学的翻译工作,取得较高的成就。这些,当在第二辑中与读者见面。
       三
       《不能说谎的职业》是随笔集的书名,内有他早年的作品,如《莫愁的愁》、《Schubert之一夜》等;有后来反映现实的《与青年谈钱》、《杨树浦的声音》等;有抗日情结的《情感与战争》、《痛苦的情侣》等。有描述他真实生活的,与徐志摩打麻将、和李青崖打桥牌的《几种赌与几个人》;有探讨人心的《真心话》,有议论作家文笔的《文如其人辩》;有讽刺意味的《钓鱼的哲学》,颇有哲理的《青年与老人》;有吐露自己对文学追求的《写不出的文章》,述说自己办出版的痴心与编辑刊物手法的《与达祖书》等。
       从文坛的论争《小品文》,’到涉及政坛的《不能说谎的职业》,邵洵美的随笔包罗万象,检讨国人生活方式,分析社会现象,抨击政府劣政等等。更有几篇幽默的散文十分有趣,可供欣赏。如:《立志篇》、《谈睡眠》、《懒颂》、《以吃立国论》等。旨在促进中西文化交流的双语刊物《声色画报》里的几篇谈中国人生活习惯的文章,都比较幽默。
       他还有许多随笔,将与时事评论另外成集。
       四
       《花一般的罪恶》收集了他的诗,包括发表的和未发表的。邵洵美写过许多新诗,出版了三本诗集。22岁刚从欧洲归国出版的那本《天堂与五月》,他自己并不满意,后来人家一提起,他便脸红。最初他写新诗是自己摸索的,并不知道当时已有好些前辈正在为此努力。他承认“也许这是每一个写诗人必然地要经受的试探,因为我们第一次被诗来感动,每每是为了一两行浅薄的哲学,或是缠绵的情话,或是肉欲的歌颂。第一次写诗便一定是一种厚颜的模仿。再进一步是词藻的诱惑,再进一步是声调的沉醉……”他原想把不好的诗删去再出版,滕固劝他说:“第一本诗集不过是为孩童时代的过去留些痕迹,何必选择。”再写诗,他力求改正错误,次年删去了一半,加上新的,出版了《花一般的罪恶》。在和徐志摩的交往与切磋中,他的诗有了长进,开始在“肌理”上用功夫。1931年,失去志摩的打击令邵洵美再也提不起写诗的劲头,但他继续关注新诗的发展。1936年他冒着赔本的风险,出版《新诗库》。为十位诗人各出一本,包括自己的《诗二十五首》。他说:“十年的诗只有二十五首可以勉强见得来人。”其后,他默默地研究新诗理论。在新诗与旧诗,新文学与旧文学的探讨中,他一再强调“旧文学的神趣”。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一生致力于新诗发展的他在晚年却以旧诗抒怀”。
       年轻的他以为“诗是一座永久的建筑,自然界的一切是作诗最好的材料”。他要为诗,为文学奉献他的一生,在作为他两本诗集的序的那首诗的末句写道:
       “啊,不如当柴炭去燃烧那冰冷的人生。”
       人们评说他的诗“唯美,颓废”。但邵洵美不可能脱离生活的现实,在他活跃于文坛的30年代,正是日本侵华的年月。我们可以从他出版的刊物里,从他写的一百多篇时事评论和编辑随笔里,看到他对国内外时局的关切,对日军步步进逼而国民党军队步步退让的不满,呼唤人们爱国抗敌。淞沪战役后,他在“孤岛”毅然创办抗日杂志《自由谭》。这里也收集了他的抗日诗歌《游击歌》。
       五
       “艺文闲话”是邵洵美在《人言周刊》设的文艺评论专栏的名称。以他的一篇对文艺各个领域的长篇评论《一个人的谈话》作书名。文艺评论他写过很多,这本集中的是一部分,在本辑完成后又不断发现了一些,当以后作补遗。
       《一个人的谈话》里,邵洵美对诗、小说、戏剧,都有独到之见。他也谈文学与人格、趣味以及他自己的写作体验。文章写得很美,沈从文读后写信给洵美说“这是我所看到的最美的散文诗”。邵洵美说沈从文指的是:诗一般的散文,散文形式的诗。邵洵美字写得好,黄苗子曾央他摘一段写在扇头上留念。有一些意见他开了个头,后来又写专文来伸长,补充和解释,也收集在后。
       在积极推动新文学发展中,他思索这几个问题:一、造一个“文学的过渡时代”是新文学的出路。二、要追求“真的文学”。三、提倡文化,须得先有一班“文化的护法”。
       下一辑将有他发表的大量时事评论、编辑随笔、新诗理论研究、作家画家介绍、书画评论、艺文闲话的补遗、中国邮票讲话和翻译作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