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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阅读]什么是信物
作者:刘 宏

《博览群书》 2004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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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不信缘》故事梗概:
       桔希在乡下度假的时候认识了俊河,在一起外出探险的过程中相互产生了深深的好感。回到家后桔希被家庭期望和门当户对的泰守结合,泰守正是俊河的好友,他一直请求俊河帮他给桔希写情书。相似的故事多年以后再次发生:大午的女友素英和琪希是好友,素英发给大午的情书也是琪希代笔。大午心中真正喜欢的其实是琪希,而且他们的故事也有美满结尾,不像他们的父母——大午的父亲俊河、琪希的母亲桔希——当年,泰守想要通过自杀来成全爱的女孩和好友,但是桔希和俊河仍然不能在一起。仿佛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当大午把从前桔希送给俊河的项链戴在琪希胸前,不可不信。
       并不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有如此美丽的背景,那一条河流,以一种抒情的调子在乡下缓缓流淌的河流,成为桔希和俊河故事开始的背景。他们在河边相识;桔希央求俊河带她去看河对岸的“鬼屋”,她听住在村子里的爷爷讲过很多关于鬼屋的故事,可是爷爷禁止她去那边,而本地人也不敢带她去,因为一定会被爷爷知道。在约定的第二天中午,俊河坐在船里等着,桔希来了,桔希立刻就发现俊河并不像他告诉她的那样会划船。但是在河水中飘摇了好久,船还是给俊河划到对岸了。鬼屋其实只是一所被废弃的房子,两个人很紧张地往里面走,有影幢幢——他们惊声尖叫着相继逃跑出来,几乎吓倒了那个影子:是一个人,并非鬼。探险要结束了,桔希和俊河走回河边,发现他们的小船被水冲走了。突然还下起雨来,奔跑中桔希扭伤了脚踝,接下来俊河就一直背着她走。他们在一个小小的窝棚里暂时避雨,俊河将外衣上的雨水挤干,拿衣服给桔希擦掉雨水。他们终于在夜深时分走到有桥的地方过河回去,夏夜的小桥边,萤火虫和星星一样闪亮。俊河捉了一只萤火虫,小心翼翼地放在桔希手上。桔希看着那一点亮晶晶的光,真亮,这时候更多亮光出现了,人们打着火把来寻找他们,在被爷爷接走之前,桔希取下自己的项链,将它系在俊河的脖子上,告诉他,今天他又背着她走,又捉萤火虫给她,她无以为报。她也许不知道俊河做这些事情有多么开心,那一枚精致的项链,从此开始在故事里源远流长的流传。
       过了很久俊河才知道这条项链是泰守的爸爸送给桔希的,泰守是他的好朋友,这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被父亲期望和桔希结婚,桔希的议员爸爸是泰守爸爸的好朋友。年轻的这一对好朋友没有这么多计算和考虑,泰守一直在给桔希写信,不过都是由俊河代笔。可桔希似乎不知道,当她爱上俊河的时候,他们写过很多信,泰守一直在等待她的信,可是桔希一直没有回信。
       桔希使得“不是一个喜欢女孩的男人”泰守感觉到痛苦;因为他现在喜欢桔希。很快他知道桔希喜欢他的朋友俊河,他争取过,现在不再争取了,他说应该让真正相爱的他们在一起。当他对父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被痛打了一顿。泰守爸爸恨泰守“一个女人都守不住”。觉得应该退出的泰守选择自杀,他被来看他的俊河救下来。
       俊河要求桔希去病房里看泰守,他说那会使他快些好起来。俊河很快离开,他去参军,桔希只在部队离开的时候看见了俊河,她再次将项链放在俊河手里。她要俊河一定要活着回来。
       俊河的确活着回来了,在战火中为了找回丢失的项链他几乎失去了生命。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俊河告诉桔希他结婚了。桔希说自己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在那场催人泪下的见面中,桔希发现俊河失明了,她痛哭失声,俊河要离去但摔倒在地上,他说,以为她不会发现,因为昨天晚上他在这里练习了好久。好几年以后,桔希才知道俊河在她出嫁以后才结婚,有一个儿子……
       就在他们当初相遇的河边,桔希获得已经去世的俊河最后希望转交给她的一箱他们从前的书信。桔希的丈夫也很早就去世了,桔希不肯再嫁,她远远地去了国外。这是琪希说的。琪希是桔希的女儿。
       某一天琪希打开一个盒子,那是妈妈的盒子,里面装着很多信。琪希展开其中一封正要开始阅读,电话铃响起,是她的好朋友素英来电。素英要她跟他们去看戏,还有素英的男朋友大午。是大午的主意,素英说。素英当然不会出这样的主意。素英一直让琪希帮她写e-mail给大午,大午不知道。
       看戏时他们都处在微妙的情绪中。素英力图要向琪希展示大午对她的爱,大午邀请琪希留下来吃饭,素英对琪希说:大午这么说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过你走好啦。大午跟琪希重申他的邀请,素英又说:你什么时候看见大午这样邀请别人?他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不过没有关系你走吧。后来大午拿出两个礼物,对琪希说,一个是给她的,让她挑选。素英抢走了一个,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追上已经离开的琪希,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这个,我们换一下——不由分说就把自己那个塞到琪希手里,拿走了琪希的礼物。而当琪希在电话里告诉素英,她发现装礼物的小盒子里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想起你;当星星出现的时候,我想起你”,素英又说那是给她的,要琪希把卡片带来还给她。
       如果不是一场大雨,琪希对大午的暗恋几乎就要被素英自以为是的喋喋不休熄灭。下雨的时候琪希和大午在雨中偶然相遇,他们都没有带伞,大午用自己的外衣笼罩着琪希,送她去图书馆。琪希在心里感叹路程太短。可是后来她终于发现那一天原来大午是带了伞的,因为偶然看见了她,才将伞留给了咖啡店的女孩,跑出来假装跟她偶然相遇。
       琪希终于明白了大午的感情,那些藏在心底里因不能够肯定对方的心意而迟迟不能出发的情意终于有了表达的机会;琪希带着大午来到她母亲和俊河相遇的那条河边,她说起那个故事忧伤的结尾:最终也没有和桔希在一起的俊河去世了,他最后的要求是让桔希把他的骨灰撒到这条河里。忧伤的情绪在琪希和大午之间流转,大午取下自己的项链,将它戴在琪希的脖子上——那是桔希送给俊河的项链,过了许多年,它终于可以见证有圆满结果的情缘。
       两个隔着年代发生的美丽故事被一条项链串连起来,项链最后由拥有它多年的大午传递给琪希,含蓄然而明白无误地使我们了解到大午和俊河之间的关系,那么就像无数上一代没有完成的爱情被相遇的下一代偶然遭遇,年轻的人们注定了要承接被中断的期待。琪希把故事讲述给大午听,并不只是因为他和琪希相互爱恋而成为最为合适的听众,和琪希一样,他和这个故事中的人物是血肉相连的。最重要的信物,就连琪希也不知道流落何方的信物,被他持有。
       这条项链出发的时候所包含的期待是针对泰守的,可是泰守从来就没有和项链有缘。桔希曾经两次将项链交给俊河,当泰守自杀的时候,俊河也明白了自己应该退出,他让桔希去看昏迷中的泰守,把项链挂在泰守病房的门的拉手上。桔希转头看见那项链的光亮,立刻就明白了俊河要彻底离开的心意。
       什么是信物?信物仿佛应当是那个将要以之为凭据,使得人们相信它所引领和代表的事件和意义的物品,比如这一条项链。当桔希追赶远去的列车,终于将项链再度塞进正在奔赴战场的俊河手里,要求他一定要活着回来的时候,项链重新承载了她的期待。战火熊熊,俊河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却发现他的项链丢了。没有任何犹豫,俊河跑回他出发的地方,在死去的人手里找回他的信物。俊河在回来的时候踩到地雷,血流满面地倒在地上,几乎没有知觉,但是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枚项链。也许桔希没有机会知道,俊河把她给他的信物看得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年轻的俊河,“除了爱桔希之外一无所长”的俊河,放了一只萤火虫在桔希手里就几乎俘虏了她的心了;柔弱的桔希居然把萤火虫带了回来,还养着这只虫子,夜晚的时候看它的亮光——那是一颗又亮又温柔好像花一样柔软的光,会牵动人心底的情绪。然而这些终究都是要消失的,像一些短促经过的季节,还有一些放在盒子里的信,那些和三个名字都有关系的文字,那些温柔的想象和希望,都只是路过桔希的身旁。俊河也同样如此。不能知道他曾经是如何握着桔希的项链想念她。到以后,到桔希都觉得自己老了的时候,两个人相见,俊河心里有很多话要对桔希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时候,他短暂的生命很快就要结束了。
       后来就不再有人写很温柔很温柔的信给桔希了。
       琪希是否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重复着俊河的命运,才这样来写信给大午呢。现在人们已经不写信了,大家都发e-mail。琪希也许喜欢做这件事情,琪希在看见大午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孩使她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也正是俊河初见桔希的感觉。不过琪希不能够对大午表白,因为大午是她的朋友素英的男友。要藉由一把雨伞,琪希才能够明白大午的心意。
       我们看见琪希那些隐忍的纤细的爱恋终于和大午那些小心翼翼的表达相遇,他们之间的相互试探终于有了回应,故事进展到逐渐舒展的段落。从前的矛盾不存在了;素英那些自以为是的主张看来不仅仅是弄错了大午的意图,也使得观众的同情心旁落。写e-mail的时代,人们的情感转换是如此快速,处理感情似乎已经不再考虑旁人的感触了,尤其是素英的拙劣作为完全不能引发观众的同情。而我们要再次想起从前那个和爱情无缘的男孩,那个突然之间长得高高大大却总是无所适从的男孩泰守,他爱桔希,然而当他明白过来桔希爱的是他的朋友的时候,他告诉桔希俊河的地址,又建议俊河在信上写上他的名字,这样家长就不会干涉。过于善良的泰守,即使出生在一个富贵的家庭,还是不能避免地遭遇着社会和家庭的双重暴力。因为桔希的缘故,他被父亲责打,那些暴力几乎也扭曲他,使他也来使用暴力。可是暴力的出口是对着自己的,泰守要逃避就选择了自杀。
       最隐忍的态度即使只是由泰守来承担,也间接地把压力传递给了俊河和桔希。他们早先就讨论过的分手,为了同样纯洁毫无功利的友谊。时光流逝,泰守这样的人物,日后再也不会有。我们看见素英,她和泰守一样无缘于自己钟情的人,只觉得她虚张声势的姿态后面根本就是和大午没有关系的。曾经对桔希和俊河产生的同情还伴随着对泰守的不忍,而日后在期待琪希和大午的时候却不再有任何对素英的恻隐之心。因为,素英携带的只是一些人们可以忽略甚至嘲笑的品性;因为,即使是已经发生很多改变,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来那般亲切的时候,琪希和大午都还懂得如何相爱——那些微妙的东方式的难以言传的爱慕,那些深深的却是羞涩的情意。
       多年以后,大午也在夜晚的河边,那个相同的小桥旁边,涉水去为琪希捉萤火虫。他们重复多年以前那刚刚开始单纯相爱的年轻人的行为,仿佛爱的表白从未有过新的更柔情蜜意的方式。被传递的虫子,它的光泽,古老的重新出现的项链——我们怎么才能知道,在一个故事里,在实现愿望更漫长的时光中,什么是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