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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时空]在民艺的门槛上聊天
作者:王 淼

《博览群书》 2004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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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读一些有趣的闲书,所以在书店淘书时,只要看到书的题目好玩,常常就会随手拿下,比如几天前买到的这本《离开锅灶端起碗》。这是一本对话集,对话的双方一位是研究民艺的专业人士潘鲁生先生,另一位则是大众媒体的编辑韩青女士。他们对话的内容非常广泛,从世俗社会的衣食住行,到大自然的生态环境,乃至天文地理、鬼神人事、饮食男女、文化怀旧等等,凡是涉及民俗、民艺的种种细节,统统纳入了他们对话的范围,称得上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而且两位作者神聊起来不拘形色、妙语连珠,读之大有围炉夜话之妙趣。
       聊民俗、民艺,首先需要对话者拥有广博的知识背景,行万里路的感性见闻,同时还要有即兴的应变能力。本书的妙处即在于两位对话人的视角差异,潘先生多是从专业的角度谈自己对民艺衰落的忧虑,其言谈话语倾向于理论与思考,而韩女士的文字则融知识性与趣味性于一体,带有一种女性特有的聪明与细腻。如果说前者的语言特征是凝重,后者则带有更多的个人灵性,对话本身形成一股内在的张力,可谓详实不失绰约,厚重不失轻逸;而且因为他们视角上的差异,其价值取向也不尽相同,恰是这种专业性与日常性的相互融合,才真正展现出了民艺研究的多元视角。正像韩女士在序文中所说的那样:“潘鲁生先生确是出于对其民艺专业的考虑来做此对话,他是真正的敬业,字字句句都有着专业的精神;而我看民艺,全都在来来往往的生活里,没有专业性,我敬生活。”有了这样的前提,所谓对话,其实就是一种争论与探讨,在异中取同,在同中求异,民俗文化的真义,即在这种对话的磨合与切磋之中,在两种声音“不断地交流、交织、沟通、碰撞、回应”之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潘先生和韩女士对民艺的认识立足于日常生活的观察与理解之上,所以他们均能从自己乡土社会的经历中找到灵感。潘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类活动最终要追求的是一种精神的归依感。”他认为作为个体的普通生活用品丢掉并不足惜,对于手工艺者本人来说,即使技艺失传也不会对他当下的生活构成威胁,但可怕之处在于这并非是一事一物的消亡,与之相关的还有某种生活方式的消亡、物质层面的消亡,以及接踵而至的精神层面的消亡,所有这些终将带来传统文化的断层,并形成文化生态的恶性循环。在谈及保护民艺的具体方法时,潘先生指出首先需要为民艺寻找一个“支撑的土壤”,那就是将民艺转换成为适合现代生活的经济形式,转换成手工艺的一个行业,因为对民艺的保护并不是为了把它做成风干的标本,而是给予它生存延续的空间,这些论点对于民艺的保护而言,无疑具有切实可行的现实意义。与潘先生对民艺保护操作层面的关注相比,韩女士则以一种诗意的目光来看待民艺,她说“知识可以通过系统灌输传承,但是文化必须靠体验,靠心灵的积累。”韩女士喜欢民艺,更多的是喜欢“它在日常形态里蕴涵着的世故人心与烟火气”,喜欢其中“往昔物质生活的痕迹”,喜欢民艺所具有的“强烈的表现力、清晰明快的结构、直率简单的技术”,以及在简单的形式中所蕴涵着的“郑重的心意和平常的价值”。韩女士相信历史本身淘汰与选择的神圣法则,所以她对人类文化的此消彼长持一种既不悲观也不乐观的态度,她虽然屡屡说及自己是一个不喜欢表态的人,但不表态并不代表没有态度,她个人的态度即隐藏在对话的字里行间,与潘先生的观点一隐一显、一虚一实,构成了对民艺的另一种阐释。
       韩青在书中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民艺,从某种角度上承担了历史有形的部分,是人们还能够看得见的历史遗迹,是可以供人们的心灵盘桓的地方。”的确,民间艺术其实是一种母语,无论是盛极一时的古村落,还是绚丽多彩的唐装;无论是精巧的中国结,还是充满祥和喜气的对联年画,虽然这些浸润着人性的、精雕细凿的民间艺术已变得越来越珍稀,但是,只要母语之根没有断,民艺所传递的文化信息以及过去的生命经验就会绵延不断地流传下去。这,或许正是民间艺术独特的价值所在吧。
       (《离开锅灶端起碗》,潘鲁生、韩青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年4月版,21.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