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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时空]书斋中的侠客梦
作者:程展鹏

《博览群书》 2003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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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书并非新作,十多年前便已出版。今天看来,这本书的意义并没有太多变化。一来是因为这十几年来武侠小说渐渐式微,可以说没有什么进步。十多年前出名的温瑞安,九十年代成名的黄易,都不能给有关武侠小说的评论带来太多的新内容,二来是陈平原从文学类型分析人手,视野宏大,在论证上又鞭辟人里,历数典籍,本身学术质量
       陈平原当时写出这本书,的确勇气可嘉,大陆文学评论界从此才开始广泛地注意起武侠小说,尤其是以金庸、梁羽生为代表的新派武侠小说。特别地,众多学者对金庸小说的喜爱也不再遮遮掩掩,每年都有相关的评论书籍出版。陈平原正统学院派出身,评论起武侠小说来中规中矩,不以作品、人物或者小说内容为评论对象,而直接使用文学类型来分析,该书副题即为“武侠小说类型研究”。书中立论也不求惊人,但求中肯。因此此书避免了后来许多评论中的意气之词,学术价值也就可以在十多年后丝毫不损。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此书角度为他人所缺的“纯艺术”,整书不求褒贬文字,臧否人物。这一学术风范,难能可贵。
       陈平原试图在书中归纳出武侠小说作为小说类型的整体特征,全书的精华就在第五到第九章的类型论述中。前面四章对中国武侠小说史的介绍与评论比较简洁,重点在引出后文的类型分析。因此读者如果想了解中国武侠小说史,不如读读罗立群的《中国武侠小说史》。作者从武侠小说中的“武”、“恩仇”、“江湖”和“浪迹天涯”人手,从总体上对武侠小说的内容、主题、场景和精神做了类型分析。个人以为,后五章精彩之处不在有诸多他人未有的评述,而在于对每个问题都能举他人疏漏的论据,从一个更为广阔的视野来归纳武侠小说的类型特点。
       作者的学术态度在书中处处可见,凡举一论点,必旁征博引,穷尽前人观点与具体武侠小说段落,最后才水落石出。陈平原的学术造诣的确炉火纯青,书中引述之多之准,文笔之老练,不是常人轻易可以做到的。但是读文学评论和读小说一样,最怕作者大掉书袋。书中有诸多引述重复,比如史记汉书中的游侠文字,唐人的游侠诗篇,前后重复有之,同类并列多条有之,实在看不出来有何必要。相应的,一些论点来回出现,有累赘之嫌。这也怕是书斋中人的通病。
       学者著书,本来就难免学者或者说学究气。不过此书中也有些议论,可为捧腹。比如第四章第三节中“实行性禁忌的侠客,之所以对淫僧、采花贼格外痛恨,必诛之而后快,并不完全出于道德义愤,潜意识中或许含有嫉妒的成分——对对方的‘不守规则’感到愤怒,颇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再如第七章第三节“《小五义》中背着钟麟的武国南被踢下万丈深潭,幸好落在石缝中长出的松树上(这类救人的深崖松树以后不断出现)”。读全书下来,为之击掌拍案的地方不多,但有这几处让人不觉莞尔,也算颇有趣味。
       武侠小说正如陈平原所言,本质上说还是一种通俗小说,以娱乐为主。即便是新派武侠小说中的翘楚如金庸,本人也多次表示自己的作品不入殿堂,但求娱乐读者的同时,能包含多一些意味,避免过分流俗。我想,这也应该是武侠小说本身的定位所在。虽然我和许多读者一样,非常喜爱金庸先生的作品,但是要过分拔高金庸小说乃至武侠小说的文学意义,不免让人感到尴尬,正如书中引理查德.霍加特所述“把大众艺术当作‘高雅艺术’(个人的、有活力的、非功利的、有趣的)提出来或作为‘高雅艺术’来接受,这也是大众艺术的死亡。”另外,现今有不少评论从精神分析和性别差异角度来分析武侠小说中的人物,略读倒也觉得有趣,但是看到评论作者真的认真起来,就不禁觉得无聊。因为武侠小说以娱乐读者为第一要务,其人物自然性格突出,尤其带一点精神病态,有助于情节曲折变化。像金庸、古龙,有不少作品中的人物其实都有借鉴西方精神分析理论来进行创作。再者,武侠小说其实是遵循大众道德标准,本身就没有特别的道德意义,从中分析出封建思想与女权主义,不免荒唐。文学评论最基本的立场就是从文学角度来分析作品,掺杂其他,便非佳论。陈平原此书能经历十年而声名不堕,便是他纯文学分析的态度。
       总体来说,此书的学术意味大于阅读趣味,武侠小说爱好者怕是难得喜欢。但是如果希望认真了解一下武侠小说本身的文学意义,此书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其质量一时还是其他同类书籍无法比肩的,也因此奠定了它在武侠小说评论中的地位。
       有评论此书“立论公允,论证翔实,追本溯源”,笔者以为正是全书的精要所在,可以作为此书的定论一观。
       (《千古文人侠客梦——武侠小说类型研究》(插图珍藏本),陈平原著,新世界出版社2002年9月版,3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