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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特稿]追求人和自然的协调与和谐
作者:梁言顺

《博览群书》 2002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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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毕业论文《低代价经济增长论》出版三年后,《博览群书》编辑部约请几位学者屈尊作书评,同时也希望我谈谈当时的创作体会,真是颇感意外。
       选择这样一个方向进行研究,并最终形成一本理论著作,在当初还经历过一个感悟过程。记得那是在1995年的中秋节前夕,我正处在毕业论文选题的过程中。读了近两年的经济学博士课程,没有多少研究成果,倒是发现所有的经济问题似乎都被经济学家们尤其是西方的经济学家们那长长的触角触摸到了,经济学已没有空白地带。有人说,选择是痛苦的。实际上,无可选择更加痛苦。就是在这种情绪下,我陪导师来到海南参加学术研讨会。一天下午,海南省委党校的同志热情邀请我们参观海口。在一处河流入海口,意外地看到一片生长在水里的小树林。省委党校的同志介绍说:这就是有名的红树林。红树植物外观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因为这种树的树干横截面是红色而得名。奇怪的是红树林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它只能生长在海陆交界处、海岸低潮线和高潮线之间的潮间带,而尤以此间的淡水和海水的交汇处最为适宜。离开这样的环境,红树植物将难以生存。
       这种奇特现象令我豁然开悟:任何经济理论都有自己产生的背景和条件,离开了其特定的背景和条件,必将如红树一样失去生命力。而把己有的理论成果与当前中国的经济建设实际相结合,则是经济理论工作者的广阔天地。从中国的实际出发,我注意到了经济增长中付出的代价:自然资源浪费、生态环境破坏、不良品损失、人为事故损失及种种社会代价。这些代价当然不能与新中国几十年取得的辉煌成就相提并论,但如果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并采取有效措施加以限制,必将会制约未来经济的持续、快速、健康发展;接着去审视所有的经济增长理论,我发现了它们共有的片面性,即忽视代价的存在。于是,就想建立一种包含代价因素在内的新经济增长理论--低代价经济增长理论。
       确立了选题,意味着成功了一半,但绝不表明全面成功。因为提出一种新的理论观点并不容易,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经济增长的代价问题,很少有人研究,可资借鉴的成果不多,更多地需要自我开拓。关于经济增长代价的统计,也是少得可怜。我曾专门查询过1995年的《中国统计年鉴》,在所列的19类546个社会经济指标中,负向指标不足10个,其中反映经济损失和代价的指标只有3个。这样,就必须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从事资料收集和整理工作。为此,我找了国务院15个相关部委,分别收集资料,然后进行合成。对一部分没有统计的资料,只好利用国际惯例和通行做法进行推算。其他的工作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对这个选题来说,博士学习时间毕竟太短了,尽管抓紧了点滴时间,仍不够用。最后一部分,关于低代价经济增长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还没有来得及论述,答辩的最后期限就无情地到来了。
       论文答辩虽说顺利通过,可研究工作并没有结束,进一步完善这一理论观点成了我的一个努力目标。但是,步入新的工作岗位,使计划一次次落空。1998年6月将书稿交给人民出版社郇中建主任的手中时,他曾劝我再补充点内容,可写到20万字。但因实在挤不出时间,只好按博士论文原文发表了。这样又失去了一次完善的机会。
       之后,我有幸参加了苏老师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邓小平市场经济理论与体制转轨》的研究,并承担其中的一个子课题:市场经济与可持续发展。以此为契机,我侧重对可持续发展的体制环境、标准和实现途径等方面进行研究,提出了"两循环三增长"理论,同时,也初步论述了低代价经济增长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这些成果相继发表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宏观经济研究》等十几家报刊上,新华社《国内动态清样》和《学习时报》还专门报道了中外专家的评价。
       按说,研究到此,《低代价经济增长论》一书留下的缺憾应该算是弥补上了,郇中建主任也提出准备出该书第二版,但我又有了新的努力目标,即进一步研究如何发挥理论的现实指导作用。为此,我决定尽可能走出书斋。
       2000年7月,应邀参加了由全国人大环境资源委员会、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国家林业局、中央电视台四家组织的沙漠考察团,实地考察了东北三省西部沙地、内蒙古科尔沁沙地和浑善达克沙地。考察时间虽短,感触颇深。这些沙化严重的地方原本都是人类理想的家园。比如,在内蒙通辽市奈曼旗一带的科尔沁沙地,地下一米就可见水。当地的人们在沙地上铺一层地膜,竟种起了水稻,而且产量还相当高。水稻收割后,将稻茬留在地里。经过8~10年复种,这些稻茬就会形成宝贵的腐殖质。这样,人们在收获水稻的同时,也就收获了土地。只可惜,用这种方式来治沙相对于沙化的速度来说,实在太慢了。
       实际上,在这种沙地上,只要把牛羊圈起来,然后下上一场雨,便会长出很多嫩绿的小草。可见大自然对人类真是够宽容的,可惜过度放牧和其他方式的人为破坏伤了她的元气,否则怎会以沙尘暴相报呢!
       2000年12月,我利用到昆明开会的机会,小范围地考察了滇池。滇池位于昆明市南部,处于长江、珠江和红河三大水系的分水岭地带。《华阳国志》记载:"滇池县,郡治。故滇国也。有泽水,周围二百里所出深广,下流浅狭如倒流,故曰滇池。"我曾读到一段赞美滇池的文字:"站在滇池旁的西山顶上,眺望滇池,波光浩渺,苍苍茫茫,俨如高原上镶嵌的一颗璀灿晶莹的明珠,以其卓绝的风姿著称于世。"这段话是我向往滇池的最初诱因。此次会议会址就在滇池西岸,而我住的房间窗户正好面对滇池,入住之始心里还一阵得意。可是打开窗户之后,随风潜入室内的却是一股股难闻的气味。下楼近水一看,水面漂着很多污物,水里杂草丛生,水质明显呈富营养性。以后的几天会期,我不仅不敢开窗户,连窗帘也不敢打开,似乎这样才能保护住滇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在与滇池一箭之遥的翠湖,却流传着一个动人的故事。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每年冬天的早晨,车水马龙的翠湖边,徘徊着一个孤独的老人。十余年里,他节衣缩食,用微薄的退休金,喂养着像他的儿女一样的海鸥们,守护着这群小精灵不受路人的伤害。
       1995年,当这群西伯利亚的白色精灵飞临昆明的第十一个冬天到来的时候,海鸥老人病逝了。在他身后,家里惟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几个鸡蛋,老人舍不得吃,是准备留着蒸鸡蛋馍喂海鸥的。《山茶》杂志和"云南、人与自然基金会"在海鸥老人常去的翠湖边发了个讣告,告知人,也告知鸟:"海鸥老人于1995年12月20日病逝,终年七十一岁,为昆明化工厂退休工人......老人虽逝,却望海鸥常飞,愿老人之愿与海鸥同在。"
       讣告和老人最后一次喂海鸥的照片就放在他常去喂海鸥的地方,许多人在老人的照片上签了名。人们把签满名的老人遗照放在草坪上,准备撒食,代表老人再一次喂海鸥。刚放好老人的遗照,未及撒食,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群白鸥突然飞至,围着老人遗像翻飞盘旋,连声鸣叫,叫声和飞翔姿式都异于往常,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鸥群急速扇动翅膀,轮流定在老人遗像前的空中,像是前来瞻仰遗容的亲属。遗像上的老人,凝固着一个它们最熟悉的动作。不一会儿,一些白鸥纷纷落地,竟在老人遗像前面和后面,整整齐齐站成两行,肃立不动,像是为老人守灵的白翼天使。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好一会儿,看到的人都无法想象这只是一种巧合。
       当人们最后不得不去收起遗像的时候,海鸥像炸了锅似地朝遗像扑过来。它们大张着嘴鸣叫,翅膀扑得那样近,以至取照片的人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好不容易才从这片飞动的白色漩涡中脱出身来。之后,鸥群长时间盘旋在遗像上空,像是为老人守灵,又像是为老人送行。
       这个故事令我感动,也使我对当初研究方向的选择更加无怨无悔。其实,在追求新的目标的过程中,尤其是经过几次实地考察,我的价值观念又有了进一步的升华。如果说在写《低代价经济增长论》时,还停留在以人为本、物为我用的认知层面上,那么,现在我所思考的是,人类如何开创生产发展、生活富裕和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任重而道远,我当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