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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书话]书评二则
作者:潘小松

《博览群书》 2002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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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世代悲欢“美国梦”》
       邓蜀生先生是我国老资格的美国问题专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6月推出他的专著《世代悲欢“美国梦”——美国的移民历程及种族矛盾(1607-2000)》(中华美国学丛书之一);假如算上十多年前出版的《美国与移民——历史·现实·未来》(重庆出版社1990年版)的积累,那邓先生的这本书就不只是“十年磨一剑”了。我对积年陈酿的书总是阅读兴趣盎然的。出于对新材料的关注,这本书的阅读我是从“结束语:美国21世纪的大课题——移民将在多大程度上改变美国的面貌”开始的。邓先生以为“当美国与移民的关系进入良性互动时,美国的社会经济状况就呈现繁荣景象,当对外来移民排斥打击,对移民族裔歧视加剧时,美国社会经济状况就一定出现萎缩衰落。”1990年人口统计材料表明,美国有近2600万出生于外国的外来移民,其中1500万是1961—1990间进入美国的。1990年后,美国每年实际有100万移民进入。在本世纪内,美国将不再有“多数种族”。2030年,美国白人人数占总人口的比例将下降到60%;到2050年美国的拉美裔人数将达到1.9亿,占全美人口的三分之一。非白人移民的增加势必对美国政治和社会文化带来深远影响。美国主流社会因此担心“双语并存有导致分离主义运动的危险……(他们)呼吁通过法律,规定英语为美国惟一官方语言。”多元文化主义的主张在近年的美国似乎声音很大,大有与合众为一的“熔炉”思想相抗衡的意思。美国的族裔社区代表的就是不同文化背景的美国生活。美国的种族矛盾则除了文化差异外另有政治经济方面的原因。“克林顿理解种族问题和与此相关的外来移民剧增是美国的隐忧”。美国学术界对可能出现的“巴尔干化”感到不安。外来移民可能“削弱和分裂”美国。
       “美国人真怪——他们总是别国人。”美国现有一百多个民族和种族。占美国总人口73%的白人在人种上并非同源;美国86.2%的人讲英语。信仰新教的白人属于美国社会文化主流。“当然,这些情况都在变化中”。美国有新移民歧视、宗教信仰歧视和种族歧视的传统,至今种族矛盾还是“美国社会的顽症”。邓先生认为旨在照顾少数族裔的“肯定性行动”是“美国主流社会为缓和和调整种族矛盾的一种手段。”“肯定性行动包含着美国主流社会对过去一二百年来对黑人的种族主义伤害的道德上的自责,以给予过去被侮辱受伤害的少数族裔群体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补偿来减轻负罪感”。立场鲜明是《世代悲欢“美国梦”》的另一个特色。国内美国学界碰到敏感意识形态问题旗帜鲜明地发表文章表态的都值得表扬称赞。
       邓先生的书对美国黑人,华裔美国人,日裔美国人和犹太裔美国人的艰难移民过程和生活现状都设专章详细论述;所掌握的材料我以为在国内属于罕见的详细,书末所列第一手参考书目便可略窥一斑。
       邓先生当过记者、编辑;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是研究罗斯福的权威,另著有《美国历史与美国人》(人民出版社1993年)。
       关于《20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史论丛》
       “中华美国学丛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是极少出版个人论文集的,这是我注意《20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史论丛》(2001年5月版)的起因。虽然与该论文集的作者刘绪贻老先生在会上有过一面之雅,但望之俨然,并未有兴致叨教。不过,私下里我还是尊重佩服刘老先生的;因为我以为他的美国研究是真正带着中国人在特定时代的眼光观点的美国研究,至今结集也看不出他想隐瞒或表示要改变自己曾经有过的观点或视角。这本论文集对于中国的美国学界而言,其价值正在于:它保留了美国研究在中国的历史。刘绪贻先生美国研究的方法论不是我推崇或愿意照搬的,但我非常佩服他的学术视野:他的美国研究广及美国内政,经济,外交,黑人民权运动,学校教育,法学理论,同行著述评论等。刘先生的“罗斯福‘新政’研究”在中国的美国研究领域独树一帜,其深度和广度鲜有人企及。收在《20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史论丛》第一篇的就包括了如下内容:“新政”的农业政策,“新政”与劳工运动的关系,“新政”与黑人问题,“新政”与凯恩斯主义等。刘先生也是较早注重美国总统选举研究的,“有些届美国总统的选举,却影响美国历史进程,具有重要意义。”
       《20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史论丛》,应当说是刘绪贻先生几十年美国研究的结晶。他在专业领域的贡献不是我的能力可以总结的。我之所以介绍这本书给读者,归根到底还是从作者那里嗅到一种学术情怀:“从年轻时起,我就觉得自己比较适宜于做学问。”看到这样的叙述,手中的书是禁不住要往下读的;所以也就不顾目录里包含有“战后美国社会阶级斗争新探”和“从垄断资本主义发展规律看划分两次‘新政’的意义”这种近年中国的美国研究不太涉及的论题了。刘先生自己在“编后记”中说:“没有改革开放的春风,没有‘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精神渗透到我国社会包括文化教育在内的各个领域,就不会产生这本论丛内的文字;可惜的是,我还不敢说这些文字就足够地体现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精神。”刘先生的美国研究是中国美国学史的写照。“改革开放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国美国史研究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新人不断涌现。除了向他们学习外,我把这些文章结集出版,是为了和大家进行学术交流;如果这本书多少有助于读者正确地、全面地认识美国,我就更高兴了。”先生的谦辞显出学者的雅量和风范,同时也隐隐显示他对美国问题原有的立场。
       刘绪贻先生1913年生于湖北,早年就读清华大学和美国芝加哥大学。武汉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