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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半农与日本小鬼吵架
       1919年12月4日，陈独秀、周作人、朱遏先、陈百年、马幼渔等11人至北京东兴楼，为即将赴法国留学的刘半农、童德禧两人饯行。因准备赴欧留学，刘半农12月1日起停授文法课。
       刘半农为了订船，和船运公司的日本人吵了好几架。
       刘半农替陈百年订了一张船票。不料陈百年推迟走，把舱位让给童德禧，刘半农不得不到日本船运公司去说明情况。去的路上，刘半农心想，这是不成问题的，只需在船票上换个名字，不料洋行小鬼架子十足说：“不行!你订了位置，要去就去，不去就取消了另买。”
       刘半农恼了，童德禧一旦去不了，自己的行期也要耽误，那可不是小事。自己的课也停了，送行的酒也喝了，怎么能中途变卦呢?刘半农火冒三丈，与这个洋行小鬼大吵。柜台上坐着一个日本人，下来叽哩咕噜说了一通，刘半农听不懂，也用格格不通的鬼话同他辩，终于他无话可说，答应把名字改过来。
       这一架吵赢了，接着又吵了一架。
       船票订金是年初交的，拿票时，要交足余额。因是日本船，刘半农夫妇的两张票，该是日金一千元。按照日华货币兑换比率0.45:1，刘半农该交华币450元。付过后，刘半农拿了票想：照报上看来，日金价没有这么高，何不打电话问问正金呢?
       一问，原来日元华币兑换比率是0.42:1，实际只要交420元，刘半农多交了30元。钱虽不多，也不妨打个电话责问他，至少让他们知道，自己虽吃了亏，并不是心中无数。电话一打，又把刘半农的气撩了上来。那洋行小鬼非但不认错，还嘴硬地说：“别多麻烦!我们不照正金的行市算。我们有海关行市，各轮船公司通用。”
       小鬼一激，刘半农的胸口一下给堵住了。他本来是出气的，现在又受了窝囊气。刘半农脾气也倔，立即打电话问卧车公司，有没有“海关行市”?对方回答说：“行市是四二，‘海关行市’那名目是没有的，”这下，刘半农不让步了，打电话给洋行小鬼，说：“如果不把那30元退出，就到东交民巷英国公堂告他。”
       洋行小鬼见刘半农不好惹，北大老师，又懂英文，不得不把钱退了。
       和日本小鬼的两次战斗，刘半农都赢了，算是出洋开门红。
       不说外国话
       鲁迅虽然与刘半农关系闹僵，但他仍然关注刘半农在北方的情况。192S年9月19日，鲁迅给章廷谦(矛尘)写信，谈到刘半农：
       学校诸要人已见昨报，百年长文，半农长豫，傅斯年白眉初长师范，此在我辈视之，都所谓随便都好者也。玄伯欲“拉”，“因有民众”之说，听来殊为可骇，然则倘“无”，则不“拉”矣。嗟乎，无民众则将饿死，有民众则将拉死，民众之于不佞，何其有深仇夙怨欤?!……
       “半农长豫”指传说中，刘半农要任河南教育厅长。
       这年9月底，星期六，周作人请刘半农等吃午饭，几位朋友到了一起，乱谈起来。其中谈及中国人说外国话的话题。
       借着酒力，刘半农说，三年前，我在巴黎时向某先生说，“我回国后一定不说外国话，且将榜于门曰：不说中国话者不入吾门。若有外国人来看我，能说中国话的就说，不能说的自己带翻译来。”当时某先生听了，一笑了之。回国后，我也想把这个主张提倡一下，不料一说出口，碰了一鼻子灰。
       刘半农在外国留学，吃了许多苦头，侄子、侄女又死在外国人办的医院，一百年来，中国人总受外国人欺负，恨屋及乌，刘半农对外国话，增加了反感。在英国和法国，刘半农遭了不少罪，也使他不喜欢外国话。
       一位先生说：“不差，这一层我们应当注意。我们在外国时，自然应当说所在国的话。现在到了本国，每逢一个外国人来见仍旧要说外国话，似乎我们做中国人的，无论在中国在外国，每见外国人必有说外国话的义务，想起来真有点气闷。”
       刘半农说：“本来我们到外国去，一上岸就该说外国话。要是现在也采用这方法对付外国人，恐怕外国人太不便了。最好是定出一个期限：凡是来到中国的外国人，不满一年的，我们可以同他说外国话，满一年以上，就非说中国话不可。”
       另一位先生说：“一年的期限恐怕太短些。因为外国入学中国话，的确比中国入学外国话难一点，一年中所能学的，恐怕只是些普通应酬话，若要说学术上的话，至少也该有两三年以上的工夫。”
       刘半农说：“这也是事实，但尽有方法可以补救，便是定普通应酬话的期限为一年，定学术话的期限为三年；或者是，一年以后，三年未满，遇讨论学术时，仍许外国人说外国话，中国人却用中国话回答(双方通信，也可以采用这种办法)。要知道中国话是否难学是个问题，外国人愿不愿学又是一个问题。有许多外国人在中国住了十多年，仍是半句中国话也不会说：有许多留学生所娶的洋婆子，同她老公在一张床上爬上爬下睡了几十年，直到儿女满堂，寿终正寝，还是半句中国话也不会说。这难道是学不会?干脆说来，只是不肯学而已矣。他们之所以不肯学，不是善意的，是恶意的。他们看不起中国人，因而看不起中国话；他们把中国人看做了所谓‘土人’，所以中国话也不免是一种土人话；土人话不值得学，所以头白老死也不愿意学，这种态度最足令人气愤，我们非联合起来痛惩他们一下不可。”
       另一位先生说：“先生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有许多外国人，如福开森、铎尔孟等，中国话说得很好，而中国人见了他，除非自己不会说外国话，会说外国话的一定要抢着说外国话，决不愿意说中国话。这样，外国人到了中国，处处有‘宾至如归’之乐，便不是看不起中国话，也懒得学习，而况本来就有点看不起呢。”
       刘半农想到善承意旨的仆人，见主子刚去摸烟，他已嗤的一声将取灯儿擦好了，送到主子嘴边来了!
       几位说这说那，无非发发牢骚，全无结果。
       回到南池子扁担胡同l号寓所，刘半农想到《世界日报》记者吴范寰叫自己做一篇文章，预备刊人双十节特刊，便想到写一篇取消报纸上外语的文章。
       外国字在中国非常多，纸币和钱币的后面有外国字，报纸也有外国译名，古董铺和绸庄等大铺子也有外国字招牌，小铺子外语招牌，错写的特别多，如N错作(N)，S错作(8)等。这个心理，似乎是便于外国人。但有人名片背面刻着洋文，自己却没有洋朋友，画上几条蛐蟮丝，如同白天闹鬼!
       洋人用纸币、钱币，但日本的纸币和金币上，就没有西洋字。西洋人到日本，并不发生困难。中国的“老袁头”上也没有外国字，外国人见了雪白的“老袁头”，一定笑嘻嘻的。再说，现在印的外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是英文，英美人便利了，其他国人怎么办呢?
       10月7日，刘半农作《关于外国话及外国字》，说：
       “你若说英语是世界上最通用的语言，或者说英文是世界上最通用的文字，我就要老老实实向你说：你能骗人，不能骗我。不信你到英美以外的各国都会里去调查调查，究竟懂英语英文的，一百人中能有几人，一千人中能有几人?”
       “你能骗人，不能骗我”，因为在欧洲呆了近6年，刘半农才说这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