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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戴维·洛奇著 ◎ 蒲隆译 ◎ 陈增爵 缩写
       1986年寒风怒号的一月天。黎明时分，维克·威尔科克斯在闹钟未响时就醒了。烦心事如他小儿子加里电子游戏机上敌人的宇宙飞船，向他冲来；生铁的价格、英镑的价位、销售部主任的无能、同行的竞争、老板的施压……这个位于卢密奇市的普林格尔铸造与通用工程公司总经理，觉得自己像一艘沉睡的轮船的船长，世人皆睡他独醒。
       维克身边，老婆玛乔丽暖融融的身体和一本《欢度绝经期》，使床变得可爱又可厌。维克起身洗漱，走进浴室，想起自己拥有这套有四个卫生间的住宅，又有几分事业成功的暗喜。
       维克46岁，五短身材。大儿子雷蒙德从大学辍学回家，无所事事；女儿桑德拉17岁，却无心考大学。老婆玛乔丽25年前是个有对可爱酒窝的打字员，如今她这对酒窝只有出去购物时才会出现。
       用过早餐，开着公司配的深蓝色美洲豹V12上班去，这时光，在维克看来才是一天中最惬意的半个小时。美洲豹得心应手地沿着公路而行，路过卢密奇大学校园门口，进入郊区的工厂区。途中堆集的破废汽车、集装箱卡车停车场、冷却塔和煤气罐，和天空中灰蒙蒙的云雾，和谐地组成工业时代的英国景色。当年，狄更斯笔下描述过它的肮脏、阴暗和苦难。如今，采矿和炼铁业已日渐式微，破产和关闭，使工厂区日见荒凉。维克在其中一家规模正缩减的工厂里任职。
       同一天早晨。卢密奇大学英国文学临时讲师罗玢·彭罗斯踢开羽绒被，跳下床进了浴室，温水冲淋着她纤细腰肢和稍小却圆圆的乳房。拥有富有女人味体型的罗玢33岁。她与同居的男友查尔斯一起在剑桥攻读博士学位，她的研究论文是19世纪工业题材小说。她学位到手，却没有工作，因为1979年英国政府压缩教育经费。罗玢获悉卢密奇大学文学院院长菲利普·斯沃洛教授有意招聘一名英国文学讲师的消息后，赶来面试。她战胜了同样4个穷途末路的候选人而得到了为期3年的职位，如今还剩下一年。除了对前途的隐忧，与查尔斯的关系也不妙。个性专横的罗玢，不愿嫁给查尔斯，靠他养活、生儿育女。同居生活中，查尔斯做爱过程的挑逗技巧进行得微妙持久，使罗玢感到自己是一盒图书目录卡片似的，任他捣腾。两人就开始分居了。如今，罗玢暗中期待某位新的男友在卢密奇校园出现。同时她持续自己19世纪工业题材的小说研究，并且将它注入对学生的教学中。
       穿着棕色花呢裙子，奶油色棉袄，衬托着金红色鬈发，像火把般燃烧的罗玢，开着一辆二手车红色雷诺进入卢密奇大学时，谁也看不出她的满腹心事。
       菲利普·斯沃洛与罗玢谈话，告诉她聘期满后将无法留任她。罗玢看到教师中酝酿罢教一天的布告，就报名参加罢教当天的纠察队。
       罢教这天上午8时多，维克开车上班路过卢密奇大学门口，被罢教引发堵车，呆在那里两分钟。他看到一个金红色鬈发的女子拿着面旗子当纠察。他没想到这是他与罗玢相识的第一面。
       一周后的同一个星期三。维克正在办公室里处理繁忙事务，销售部经理布赖恩嬉皮笑脸地敲门：“有你的客人，维克。你的影子！”
       原来，英国政府将1986年定为工业年。在卢密奇，工业年活动的安排是让卢密奇大学指派一名教师，以了解现代商业世界为由，每周三全天进入普林格尔铸造与通用工程公司，如影子一样，跟随公司总经理维克，了解企业的情况。“影子计划”为期一个学期。卢密奇大学将这差使指派给罗玢小姐。理由是罗玢研究的正是工业题材小说。
       维克压根不愿让自己成为“影子”紧跟的对象，可又不能不服从老板的指令。他看到红发蓬松，穿紧身马裤和长统靴的女博士罗玢进入办公室时，才吃惊地明白：自己的“影子”竟然是个女人！
       罗玢用高傲的神态打量维克：个头低矮结实，脸色憔悴，眉宇间两条垂直的操心纹，脑门耷拉着一绺黑发，上身的衬衣明显不合身。“一个可笑的小男人”。她这个最初结论立即被维克与她握手的劲头和深棕色眼睛的闪光否定了。
       维克与罗玢的最初话题是共同回忆上周三罢教事件，从罢教谈到罢工，随后是文学与工业。气氛还算融洽。罗玢随维克去企业的机械车间和铸造厂巡视后，她感到机械车间单调的重复操作如同监狱，热浪、灰尘、臭气、噪音充斥的铸造厂简直是地狱。她居然毫不客气地指责维克使用亚洲人和西印度人，干铸造厂的脏活重活是种族歧视。惹得维克怒气冲天。
       机械车间满墙满柱子贴着从黄色杂志上撕下来的丰乳肥臀裸女图片，使女权主义者罗玢很不自在。回到办公室后，色迷迷的布赖恩进来，向维克提议：制作一个年终送客户的美女挂历。他说为节省开支，可用厂办秘书谢莉的女儿做模特拍摄。罗玢马上回击布赖恩挤眉弄眼的轻薄谈话。她建议同时该制作几幅男色裸体画，让客户的女办事员们也满足一下性幻想。
       看到布赖恩目瞪口呆，匆匆离去的场景，维克几乎哑然失笑。他本来对布赖恩这个建议就不赞同，而且还认为布赖恩与谢莉的关系有几分暧昧。
       罗玢又参加了维克下午的工作例会。在会上谈及工人拉姆工作不力，该设法解雇时，罗玢又出来从道德角度表示反对。维克气白了脸：“这是管理事务。你无权过问。你是个影子，不是检察官。”
       在暗淡的冬日天光和纷飞雪花里，罗玢结束了她初次当维克“影子”的使命。她想离开时，发现红色雷诺车发动不起来了。维克赶来，打开引擎罩，捣腾了一会，叫罗玢扭一下发火钥匙：行了。
       “对不起，我下午在会上说话有些尖刻。”维克哑着嗓子说，又掸掉自己西服上的雪，“那就下周三见？”
       查尔斯来卢密奇罗玢的住处。他与罗玢的分居并不意味不与她共度周末，他俩在进行性爱按摩时，罗玢告诉他自己参与“影子计划”的经历。同一时刻，维克也与拿着《欢度绝经期》的玛乔丽谈“影子计划”。维克不喜欢妇女解放论者罗玢干涉自己的工作。但在与玛乔丽作爱时，他却把她想像成罗玢，事后却又感到内疚和沮丧。
       罗玢的弟弟巴兹尔和他的女友德苾来访。如今巴兹尔和德苾干金融证券，挺赚钱，开宝马车，戴劳力士表。
       “影子计划”继续进行。维克与罗玢达成谅解：罗玢对她在企业的见闻必须保密。又一个周三，罗玢坐着维克的车一起去一家名叫铸造轴心的公司。该公司与维克的公司一起，为柴油发动机制造厂罗林森供应零部件。维克最近接到罗林森通知，要求维克公司的零部件必须降价百分之五。于是维克就想去铸造轴心公司摸摸底，是否罗林森同样也要求铸造轴心公司降价百分之五。铸造轴心公司的经理狡猾地不肯透露消息。途中，从维克车中放的音带，罗玢了解了维克的艺术趣味，又对维克竟然没读过《简·爱》和《呼啸山庄》费了番心思找原因。维克告诉她商战的残酷竞争，又透露了自己私下里想经营分光仪的制造生意，可为了支付住宅的抵押贷款，还得养活老婆和三个孩子，眼下没这个经济实力和精力的苦恼：“我其实跟这里的大多数穷光蛋没有两样。”
       罗玢眼下生活得很充实，除了熟悉的大学教学和自己的小说研究，每周三的“影子计划”让她了解了陌生工业社会的形形色色。她过着一种双重生活。其实当初她之所以接下这份没人愿去的差使，是企盼卢密奇大学在她聘期满后能续聘，或者至少能在解聘时，由此开口要卢密奇文学院院长斯沃洛写封有分量的推荐信。
       每个周三，维克与罗玢共事时讨论、争论，话题从工厂管理到广告招贴。罗玢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学术性地谈到性的隐喻及种种相关性的词汇，诱发维克的一通胡思乱想。在工厂事务的繁忙和对罗玢的想入非非纠缠中，维克不觉沉睡在自己办公室里，他醒来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听到寂静无声的办公楼里，有种奇怪的声响，那是谢莉办公室的方向。他好奇地蹑手蹑脚走过去。从窗户油漆剥落处看去，竟看到布赖恩与谢莉正在偷情作爱。维克原先想炒了布赖恩。过去他看不起布赖恩。此刻却有几分嫉妒了。因为秃脑门的布赖恩居然让韶华已去的谢莉激情勃发，而自己与玛乔丽却从未有过如此体验。
       维克请罗玢周日来自己家作客。维克讲究地要玛乔丽特地操办一道开胃菜。除了维克让罗玢对女儿桑德拉谈谈大学教育的好处，被桑德拉拒绝之外，这个周日主客双方都过得很得体。回到住所，罗玢就给查尔斯打电话，编排一番维克住宅中奢华和恶俗的情趣：“整个场景就像一部弗洛伊德的情景喜剧。”
       “影子计划”只剩下最后一个周三了。维克周三要去法兰克福参加机械工具博览会，他急切地要求罗玢同去。要多花周四一天，又难以找人代她的课，从未离开过英格兰的罗玢，尽管想去领略法兰克福的盎然春意，仍决定回绝维克的邀请。突然来了个鬼使神差的电话。弟弟巴兹尔在电话中告诉她，查尔斯与德苾两次一起过夜。罗玢马上打电话给查尔斯。对方说从技术的含义上讲自己没跟德苾睡觉，只是给她做按摩。回想起过去自己与查尔斯的相互按摩，罗玢就不假思索的说自己下周将与维克去法兰克福，“只一个晚上。住一家高级宾馆。”并尖笑一声，回绝了查尔斯要求日后再与她共度周末的请求。
       周三清晨，维克驾车将默默无言的罗玢接到机场。豪华的头等舱早餐、280镑的机票，使很少坐飞机，即使买了颠簸的机尾廉价票，也只是坐在厕所边吃一盘淡而无味糊糊的罗玢颇有感悟。维克却回想起清晨来到罗玢住处时，见到的她如此漂亮：一套橄榄绿套装和配套的短披风，映衬她红铜色鬈发，又回映着她浅绿色的眼睛。
       如何把罗玢的身份介绍给法兰克福的德国商人呢？“影子计划”要用德语表达，对仅会说德语日安和再见词汇的维克来讲是一个难题。罗玢却说自己学过四年德语：“我来解释。”“他们都会说英语。”维克说。但突然灵机一动，“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暴露出你听得懂德语，我可以了解他们谈生意时突然用德语表达时的内容。”
       以“经理私人助理身份”入住法兰克福豪华宾馆，出行由梅赛德斯轿车接送。罗玢后悔自己没带游泳衣，无法享用宾馆的泳池。
       来到博览会展销馆。德国阿尔滕豪夫公司销售部经理温克勒先生和他的技术助理帕奇博士热情相迎维克，对“迷人的助理”罗玢未加提防。
       罗玢很好地扮演她的角色，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喝着兑橘子汁的香槟。维克端起咖啡，对自己企业要购入的机床品头评足一番。双方从展厅走到餐厅，就斤斤计较地谈起价钱来：“机器正是我需要的那种。你的价格是17万镑，可我的预算是15万镑。”
       温克勒表示只能优惠百分之二。维克摇摇头：“那就不谈了，我下午还另有约会。”起身上了洗手间。
       温克勒和帕奇用德语交谈着。罗玢要了咖啡，又嚼着巧克力，暗中注意听对方的谈话内容。过了一会儿，她又装出害羞模样，问女洗手间的方位。她走出餐厅，等在门外见到从男洗手间出来的维克就告诉他：对方交谈时同意维克的报价。只是这个价格中不包括西门子电气机械控制系统。
       维克胸有成竹回到餐厅。当温克勒笑容可掬地表示可以以15万镑出售机床时。维克说：成交，但必须包括西门子控制系统。
       温克勒的笑容立即消失了：“我们并没有明确这一点。”
       “可刚才展品中机床就是这种控制系统，我只对它感兴趣。”维克说，“那就算了。”罗玢也及时起身，露出一丝自己颇感得意的憨笑。
       德国人不愿让煮熟的鸭子又飞了，立即表示请他们再坐一会。温克勒与帕奇从洗手间回来时，最终同意以15万5千镑价格出售机床，包括控制系统。
       维克接受了。双方谈定付款、交货等细节，在宾馆门口握手道别。温克勒说：“再见，小姐，在法兰克福尽兴玩。”罗玢却用流利的德语回复。
       “我还不知道你会讲德语。”温克勒当下吃惊不小。
       维克与罗玢配合默契，拣了个大便宜，兴奋不已。维克表示要请客，让罗玢去法兰克福老城玩玩。他要回报罗玢的帮助。
       天下雨了，雨天不宜观景。罗玢说还不如买件泳衣回宾馆游泳。她挑了件蓝绿相间的泳装，没拒绝维克付账。维克也为自己买了条泳裤。
       换了泳装的罗玢曲线美妙，维克瞧个没够。游完泳后，两人又玩乒乓、台球……汗流浃背后回房冲澡。两人相约一个多小时后再共进晚餐。
       维克在餐厅见到重新打扮的罗玢又眼前一亮。她衣料像丝，软薄透明，鞋、耳环和手袋都别样风致。他赞美的声音都变了。罗玢脸色红晕，心旷神怡地多喝了几杯香槟，然后在桌子下面蹬掉一只鞋，用脚擦几下维克的腿肚子，淘气地挑逗着他。
       早有几分想入非非的维克吃惊地随她用完餐，来到舞厅。他笨拙地拥抱着她共舞。罗玢在色迷迷的舞曲将奏罢时，突然吻了一下维克的嘴唇。
       两人回到罗玢的房间，锁上门，上了床。维克淘醉在美梦成真中，狂吻着她说：“我爱你，爱你已经几个星期了。”罗玢却没忘教师的身份，说这只是身体上的欲望和需要，不是爱情。她对自己的征服，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工业枭雄拜倒在妇女文学批评家的脚下。
       次日在餐厅用早餐，维克用犹如忧心忡忡的狗一样的专注目光盯住罗玢。他要罗玢承认：昨夜他与她不是一夜风流而是爱情。罗玢无法忍受这般情深意长的讯问，悄悄独自去机场赶回卢密奇。
       维克也赶回卢密奇。他脸色发白，在罗玢住所门口截住了她，说自己要离婚，娶她为妻。
       罗玢说自己与他没有共同的思想和价值观。学期结束了，“影子计划”也按期完成。两人没必要再见面了。维克趁她闭眼独自做瑜伽的时候，飞快地吻她。罗玢立马起身，怒目而视令他滚开。
       “你生气的时候，样子绝对像个女神。”维克走时这么说。接着他天天给罗玢写信，一个劲儿打电话给她。她不理他。
       桑德拉突然来找罗玢。她说自己要念心理学。因为她对人们的想法感兴趣：“比如我的父母，最近我爸怪得出奇，成天好像在梦游。开了25年车，从没出事，最近却撞了别人的车。还看小说《简·爱》，从不看小说的他，这把年纪看《简·爱》要干什么？”
       罗玢只身悄悄离开卢密奇回到父母家中度复活节假，接着写她的书。当她回卢密奇住所时，门垫上有10封信，罗玢将9封维克的信扔进废纸篓，独独打开了查尔斯的信。查尔斯在信中说他决定不搞文学，改行当钱商。并搬到德苾住处与她共住。“放你的臭屁吧，你。”罗玢看完信后气呼呼地说。
       新学期开始了。菲利普·斯沃珞夫妇为好朋友、美国教授莫里斯·扎普路过卢密奇的短暂访问开个招待会。罗玢应邀出席。罗玢向扎普教授谈起自己正在写的书。这个美国教授问了内容后，表示有可能安排罗玢的书在美国出版。他让罗玢在明早8时30分前送给他看看。他9时45分离开卢密奇。
       罗玢通宵打印书稿。次日清晨8时15分，熬红了眼睛的罗玢将书稿送给扎普教授，并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草草写在书稿包的外面。
       又过了一天。当罗玢到学校时，看到穿笔挺深色西服的维克和菲利普·斯沃洛并肩站在一起。斯沃洛说维克给大学副校长写信建议搞个第二期“影子计划”。维克每周有一天时间跟着罗玢了解英国文学和大学教学活动，副校长同意了。为了日后有可能在大学留任的教职，罗玢不能拒绝。
       罗玢只得接受维克当她的“影子”，但她私下里斥责维克：“这是个卑鄙的花招。你这样做不过是找个见我的借口。”
       “我想看看你在干什么，我一直在看你提到的《简·爱》和《呼啸山庄》。”维克说。
       在一次听课后，维克借口研究丁尼生的诗而独自留在教室里。他抓住罗玢的手跪下：“罗玢，给我一次机会。”学生玛丽安回来找她留在教室里的包，正巧看到这一幕。罗玢赶紧说维克先生钢笔掉了正在找，才勉强掩饰过去。
       政府部门削减教育经费的正式决定，从电话中传达给菲利普·斯沃洛。罗玢保住教职的计划也泡汤了。
       维克对罗玢的遭遇深表同情，又对她说自己最近几周读的文艺作品比中学毕业后几十年中还多。
       “如果你养成了读诗的习惯，影子计划就没有白搞。”罗玢说。
       一个海外长途电话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扎普教授在电话中说：美国一所大学出版社决定出版罗玢的书稿。还说他的学院有意设立一个妇女研究的终身教职。他将力荐她的应聘。这个职位收入是她在卢密奇大学的两倍。扎普要罗玢下周去美国在学院宣读论文，机票钱由学院支付。
       菲利普·斯沃洛答应给罗玢写封扎实的推荐信，又提醒她，美国的学术生活也是你死我活的。但眼下这是罗玢的最佳选择。
       维克听到这个消息不那么高兴，因为这样他来不及争取到罗玢的爱。维克也不可能在这方面操更多的心了。他的公司董事会决定要卖掉普林格尔铸造与通用工程公司，并解雇维克。
       回到即将被出卖的企业，维克垂头丧气。布赖恩听到维克说的坏消息却并不意外，他说自己早有打算，私下里早在搞自己的日光浴床生意，似乎还买卖兴隆。
       维克最担心的是玛乔丽会如何接受这个坏消息。不料玛乔丽听后却搂着他说：“维克啊，我真替你难过，那么多辛苦。你一定早就知道这种事将会发生了吧？所以你一直表现得十分奇怪。”
       维克很想告诉玛乔丽真相。可他决定给她一个仁慈的谎言：“是的，我知道有可能发生。”
       “你应该告诉我，我一直愁得要命。我怕我会失去你，我想也许会有另外一个女人……”
       维克的父亲泰然自若地听完这消息说道，维克将收到的解雇费是他一年的工资，可望成为一笔开业投资。女儿桑德拉表示她去美发店工作，挣钱。大儿子雷蒙德说凭自己的电子音乐技艺，他刚找到一份助理制作人的工作。小儿子加里则提醒父亲开张做自己的买卖，搞分光仪：“我在我的电脑上算账。”加里说，“我们把它搞成个家庭买卖。”
       “我给你当秘书。”玛乔丽两眼放光。维克吃惊地看到她笑容可掬的脸和面颊上的两个酒窝。
       罗玢近日好事不断。她母亲来电话说，她姑父沃尔特最近去世。没儿女的他把遗产留给他一直疼爱的罗玢。罗玢收到了这份遗产的正式律师函。她算了一下，交了税后有16.585万英镑。同这封信一起的还有查尔斯的信，信中说他与德苾不了了之，他已搬出了她的住处，悔恨中又流露出向罗玢求婚的意念。
       快活的罗玢来到卢密奇大学。维克站在她办公室门口拿着两本书。他告诉她自己被解雇的消息。罗玢说：“他们这样把你打发掉，也未免太可恶了。”
       维克说：“有失有得。大祸临头把全家的心倒扯在了一起。”
       “听到这消息我很高兴。”罗玢轻声说。
       维克表示要自己办企业。罗玢马上告诉他自己得了遗产，并把其中10万镑投资到维克的分光仪上：“我相信你，维克。我见过你做人做事的表现。我做过你的影子。”
       他与她握手言别。维克说他还借她的书，但如果可能，他想保留丁尼生的诗集留作纪念。
       “那敢情好。”罗玢坐下，打开书的扉页，写下一行流畅的字：“赠维克，爱相随。你的影子”
       “爱相随，”维克瞟一眼题款。“现在你告诉我了。”他苦笑着合上书，告别离去。
       菲利普·斯沃洛敲门进来。他说自己已将给罗玢的推荐信寄往美国，又说有许多学生报名选罗玢的课。他正设法削减其他开支，请罗玢考虑是否干到明年。罗玢看窗外，校园里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