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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与人]1957年前后的陈铭枢
作者:散 木

《博览群书》 2000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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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7年那场风暴后不到十年,1965年5月在民革中央小组一次关于越南问题的学习会议上,陈铭枢因发言激动,突发心脏病去世。
       后来想:陈先生真是福份,以他的历史经历和1957年全国著名大右派的钦案,以及他在民主党派中引人注目的性格,在又一场更剧烈更残酷的风暴来临前夕由上帝之手给他一生划上一个句号实在是圆满且福气,正如大儒熊十力闻其死而予以盖棺论定的:陈铭枢,其一生言动大概算是糊糊涂涂,怎么讲?陈遇事冲动,而实无多留恋,其人又与人无少长贵贱,一律以自然待之,乃无城府、无分别,其来似有因,其去亦极自然。
       又过了十余载,人们终不能忘怀这位中国现代史上集文韬武略于一身的儒将、佛将、诗人将军。陈迩冬先生说:“未能忘却陈真公” ǔ路鸷拧罢嫒纭睜?这“未能忘却”,在我来看就是感于他“党外彭德怀”的敢于直谏的傲骨,以及套用古人“三不朽” ǔ峦砟昃用裰魅耸烤劬拥木┏恰叭焕稀焙?谐矣 ┍曜?这“立德”有大气淋漓的禀赋率直,敢言人之不敢言,心中有儒佛两家,也就底气十足,于是岸然自守,高标绝响;“立功”,陈先生曾是民国军政大员,做过广东主席、行政院代院长和交通部长,却又有若干这一阵营的“最早”的纪录:最早暗通中共以及最早学习和接触马克思主义,他并非一介赳赳武夫,“党国”五巨头之蒋、汪、胡、孙、陈,陈先生虽然叨领座末,他却是有着一定政治头脑和理论修养、又与左翼文化人结交并以之构成其思想库 ㄐ烀琛⑶鸲健⒊鹿唷⒑镌⑼趵裎⒑喂摇⑴费粲栀坏?他还是资助过冼星海、马思聪等 ┑摹暗彻痹?以如此的身份书写历史,就有北伐骁将和抗日十九路军的英名、福建政府的慷慨悲歌、“神州国光社”的岁月山河、游历苏联的日子 ㄔ庥肼逞纲尚?然彼未接受苏方与中共的转请 ┮约胺唇统闪⒚裰鞯撑蔂ǖ谌场⑷裰饕逋玖匣岬?后并入“民革” ⒆摺爸屑涞缆贰敝刈楣覡ㄕ胶竺婪接灾纬伤健暗谌质屏Α?遭拒 ⒔邮苤泄擦斓疾⒆橹才殴竦尘嗽逼鹨迨乱藸ǔ乱恰⒊糖薄⒄宰婵档葼┑鹊鹊墓ρ?“立言”,陈先生即是儒将和佛将,自著《佛法十讲》等外,其“立言”方式是资助文化人形成团体和规模,若支持扶佐中国出版史上开辟“社会史论战”的“神州国光社” ㄓ兄抖潦樵又尽?以及《中国内乱与外祸历史丛书》、《国学丛书》等,其热情翻译马克思主义,盗火者集左翼文化人和大革命退潮中之失意人士如郭沫若、郭大力、王亚南、梅龚彬、施复亮、傅东华、汪馥泉、杨东莼、严灵峰、杜畏之等 ?其后则有《现代佛学》的问世等,说将军与出版,陈先生是个饶有兴味的话题,而其书法、诗词,又是余事尔。
       可惜,这些都是明日黄花矣。陈先生后来遇到的“坎儿”,一是1953年为“佛友”梁漱溟说几句公道话引出一身麻烦,再就是1957年的雷鸣电闪了。
       其实,陈先生是以失意心情迎来解放的,可以想到他的沮丧:以“人民政府”标榜的“闽变”创始人,当最后果然出现了人民政府时却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由伤感而饮泣泪下,后来虽然补选上了他,毕竟是勉强的。陈铭枢嘛,禀性太倔强,加上历史上一些是非和民主党派中具体的人事磨擦和历史积怨,其人被冷落也是可以想到的。成人是忌讳天真的,在社会上打交道要靠博奕术,率性而行的人往往吃亏,陈先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整个人已经定型了,不擅转圜,又过于自信和不计得失,难免与时流相悖,有些举动也就出乎人之预料,比如他迭次上书毛泽东要与之讨论佛学,主张佛法高明又与辩证法兼容相通,则不妨“佛学治国”,这就与不久前逝世的徐梵澄先生当年强邀其师鲁迅习佛一样:鲁迅渐有愠色,而毛泽东亦婉转批评之。不久,是其“佛友”的梁漱溟发难,所谓“九天九地”等,毛泽东大怒,斥为“野心家”、“伪君子”、“用笔杆子杀人”的“杀人犯” ā杜辛菏榈姆炊枷搿窢A旱摹跋拧币约昂罄闯孪壬奈赫魇礁亿?两个人的初衷都如其后来的“反省”:借着有进步的包袱——梁是与毛有北大师生和延安长谈的老本,陈是与中共有长久良好关系的交情,故而爱之也切,自视俨然为其诤友、益友,遂“狂妄自大”云云。陈先生以同路人身份参政,先在民主党派中负气,后经毛泽东的劝说在中南行政委员会当副主席,又不知晓察言观色的官场作派,遂与当主席的林彪不睦,陈对若干中共干部轻视民主人士不满,又提出反对官僚主义和改变重工轻农等,又做了一些不慎的事,乃大得忌讳,其手下也以其人之糊涂懵懂而嗔怪不已,最明显的就是为梁漱溟辩护,甚至要毛明确其问题的性质:是政治问题还是思想问题?毛倒是留有余地,“梁漱溟是反动的,但我们还是把他的问题放在思想改造的范畴里头”,当然,不是批判他一个人,而是“借他这个人揭露他代表的这种反动思想”,于是陈先生命运转折,仕途蹭蹬,其人也成了一个箭垛和靶子,他自己反省“错误”,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与“个人英雄主义”作祟,以“党外布尔什维克”和“自命不凡、标新立异、脱离群众和领导”有以致之,等等。
       1954年,陈铭枢调京,原拟担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未果,后来勉强补选为人大常委,终是闲职,陈先生深感失落。其时也,风气已悄悄变化,开国之初的“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等等已随胜利者的一路凯歌高奏而淡去,原来以为至少同路人的衮衮诸公亦渐次看清自己的角色安排,唯独陈先生难除旧习,虽说因为梁漱溟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得咎心有余悸,依然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脾气,这就注定他以不擅转圜和权变将不断受挫。过了若干年,到了共和国多事之秋的1956年前后,先是新中国果然欣欣向荣,各项建设成就令人瞩目,执政党意欲摆脱苏联模式开辟自己的道路,言路亦渐次开通,有“双百”方针等,陈先生原就是以儒带兵和处世的,传统士风左右其人,于是以爱之者切遂责之者也切的举动重现,先是得统战部徐冰之嘱视察高级知识分子情况,如实反映其政策有待落实以及肃反有偏差、中共基层组织骄傲自满等,言之不尽,又通过中共相识的李雪峰 ㄔ谥心鲜蓖?其信中云:“雪峰同志,我是把整个生命力来从事每一件有关党中央的事情,也从不为此作过私己的顾虑” ┮悦孛鼙ǜ嫘问较蛑泄彩榧谴ι稀巴蜓允椤?这也就是他后来终成全国六大右派之一因果的“反党万言书”。
       陈铭枢自有不妥处。以二手的材料难免失真遂自行调研,又不按常规先向人大和政协报告却以为直接反映意见可少犯错误径向中共转述问题,在民主法制的制度保障匮乏的情况下,这是很犯忌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更严重的是他上书的内容,除了反映高校非党知识分子与学校党团组织的隔阂、肃反后受冲击的知识分子的苦闷情绪 ㄒ蚨镏匦某さ厮?政治运动一向有副作用,执政者当“若未能预见于机先,必随察于事后” ┑?陈先生心情沉重,描摹了一幅不知从何时而起的弥漫社会的“阴氛漫布”景象:“我积长久岁月,默察无数具体情况,这种阴氛漫布归结为——年老一辈世故更深,趋避愈巧;年青一辈者则竞相揣测,迎合意图。虽情隐未张,而风气已成而日弊,将见愤悱之志日窒,投机之形弥张,来日殷忧,莫大于此”。陈先生目光如炬,看得真切,如实说来,恰中肯綮,又见其肺腑洞然,后来种种更不幸为其说中,不久后的彭德怀遭贬、林彪当道,莫不是后来幕天席地之此风气使然,“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西柏坡言犹在耳终已不可同日而语矣,于是让人做海瑞的其实是最见不得海瑞的 ㄇ液蠡谔岢疇?于是让人敢于坚持真理而什么什么“不怕”之类也以缺乏民主法制的体制安排成了“引蛇出洞”迫害忠良的陷阱,于是也就万马齐喑到了共和国的“最危险的时候”。陈铭枢见微知著,他痛慨的,还是原来相与并肩的党派和同侪。民主党派,也不知何时而起,敷衍成风;诸老中间,原来就有以上海滩做不倒翁为世故秘诀而独擅的,讲究做人处世的“圆”。于是,一旦一人贾祸,则群起落石,冷嘲热讽、挖苦诟詈、诋毁攻讦,不一而足,陈先生是亲尝其中滋味而深得三昧的了,他依稀看到他本熟悉的一群:那是陪都时代报界喻为“三种人”的“衙门人”、“法利赛入” 次本印⑷濉⑾缭钢酄┮约笆锌胫?所以以陈先生的性情,他在“民革”中央竟无人能称为知己甚至鲜少有人与之接谈。众人唯唯诺诺,而统战部“喜欢软熟,疏远生硬”。毕竟我们有一个长达数千年的封建社会,那板结化的小农自然经济、臻于极致的封建专制的政治关系、严酷又家国同构的宗法血缘家族的社会结构以及以地理障壁和文化中心主义带来的封闭隔绝,它的土壤上是开不出现代民主和法制的花来的,恰恰,又以之去反对所谓资本主义,即以旧新难分的不平等不公正 ǖ燃丁⒚诺凇⒆世⑸矸荨⒀白獾?、人身依附、人治等等“灭资兴无”,这也就是人们常见的历史上的吊诡节目了。对那些仕途官场上的“厚黑法则”,多年后,以放言著称的老报人和杂文家赵超构先生在政协上也有一番痛慨的话,良药苦口,他对执政者说:古人所谓交友之道,有“益者三友”、“损者三友”,今执政党宜与正直者、诚实者、见多识广者交友而不与歪门邪道、当面奉承背后捣鬼、花言巧语夸夸其谈者交友,而作为诤友关键在交友一方的诚恳虚心而非叶公好龙,尤不可取“匿怨而友其人者” ū砻嬷苄?实怨恨之 ┑奶取V薏谎浴⒀晕薏痪?融洽和谐、生动活泼,这样一种政治局面才是他们理想并翘盼的。
       l957年。陈铭枢既以诤友自诩,瞧不上同侪以旧社会一套来逢迎应对,在中共开始整风时便放下戒备,参加帮助整风。5月8日的座谈会上,他根据从章伯钧处传达的毛泽东天安门上谈到的民主人士有职无权 ㄈ绺咝5澄频奈侍鉅┖捅ㄖ缴嫌腥私ㄒ槌废5澄目捶?结合其所视察,主张改变学校领导“一条鞭” ǖ场⑼拧⒐せ岬葼┓秩ㄎ枇⑿N窕岷徒淌诨岬?以为学校与机关不同,学校工作应更多依靠师生,党员也应向党外人士求师求友。他还以报载的发言摘要遗漏了他“党员应向非党人士求师求友”的内容而特地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向非党人士求师求友》的全文。13日的座谈会,他听了马寅初反对取消学校党委制的发言后,又一次重申了其分别机关党组与学校党委的看法:前者可保留,后者则当取消。此话自是不妥,是陈为高校党内外某些隔膜和紧张的负面“雾里看花”而有所建议的,他不知道,这就是“反党”呵。不过当时毛泽东指示“要硬着头皮听,不要反驳,让他们放”,不识世故懵懂如陈先生也就再往陷阱深处“勇敢”地跳。这次座谈,张奚若讲了“四种偏差”: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后来陈铭枢接着话头于18日给毛泽东上书,直接批评毛“好大喜功,喜怒无常,偏听偏信,鄙夷旧的” ?月14日吴茂荪之揭发 ?这四句话与张奚若所言相仿,深为毛泽东所反感甚至愤怒,也正是这些带有刺激的话 ㄒ约奥蘼』奥砹兄饕宓男≈斗肿恿斓夹∽什准兜拇笾斗肿印钡葼┦姑蠖露朔椿饔遗傻木鲂?后来他在1958年的最高国务会议上和成都、汉口以及翌年庐山会议上多次重提此事,引二人之语 杂杏锞渖系谋涓?,耿耿于怀又不无激愤地说:我还是要好大喜功,比较接近实际的好大喜功,还是要的”,“任何一个阶级都是好大喜功的,‘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是正确的”,“华而不实不好,好大喜功需要”;“‘喜怒无常’,是的,我们只能喜好人,当你当了右派时,我们就是喜不起来了,就要怒了”;“‘轻视古董.有些古董如小脚、太监、臭虫等,不要轻视吗”?“偏听偏信,就是要偏”,“不可不偏,我们不能偏听右派的话,要偏听社会主义之言。君子群而不党,没有此事,孔夫子杀少正卯就是有党”,“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左中右,总有所偏,只能偏听偏信无产阶级的”。再过十年到十五年赶上了英国,那时陈铭枢、张奚若这些人就没有话讲了。这些人希望他们长寿,不然,死了后,还会到阎王那里去告我们的状” ɡ钊瘛堵交嵋槭德肌窢!跋M浅な佟?这还有龙云,他“多活l0年好,否则到阎王处还造谣”。陈铭枢先前一封“万言书”再后一封致毛信,右派等等也就水到渠成,在劫难逃矣。他之所以披肝沥胆上书毛泽东直陈其作风,是听闻毛将辞去国家主席,并自云“好大喜功”等,为彼襟怀所钦佩,遂效古人上书诤谏,以毛为汉文帝之虚怀,以己为汲黯之戆,这就有了许多不中听的刺耳话:毛,“个人修养上的热而不淡、疾而不舒、燥而难宁、察而难周之失,也难免于影响到察人听言、决策定计的睿断以及在政策措施上的畸轻畸重、失缓失急”等,因而“有时尚不免为喜怒所乘,在一个浪潮之下,轻于挫伤高级干部的自尊心和他们的固有地位 ㄕ馐翘嗣谧罡吖窕嵋樯辖不?竟将活人的李立三与陈独秀并提,于是他不免触景生情自伤,也以屡犯错误而不被谅解。笔者注 ?同样,有时候被狡黠者乘您喜怒之际,俟隙淆乱黑白,投其所好”,又“有时尚不免轻信干部的虚伪汇报与教条主义的分析方法,未经郑重细致的研究即作过激的决定”等,而其所接触之党外人士,“仍多趋附之辈,耿介不苟者实属寥寥,至于能犯颜敢谏者,我尚未见其人”云云。至于“鄙夷旧的”,或“轻视古典”,是说毛“对古典文学尚存有不尊重之处”。
       陈铭枢终是隔膜和不能理解毛泽东提出他不再担任下届国家主席的特殊含义。出于好意,陈希望毛暂息仔肩,以深入体察民情,并由而提高修养,暂且由刘、周等处理第一线事务。后来证明,围绕毛泽东的有关议论对“不仅接受个人崇拜,而且还提出了一些个人崇拜的理论” ū∫徊ā度舾芍卮缶霾哂胧录幕毓恕窢┑拿蠖?以上的言论是尤为犯忌的。毛在l958年成都会议上已经提出两种“个人崇拜”以及两种“反个人崇拜”了。l6日,陈铭枢又在座谈会上接着茅盾和刘清扬的话题,再次提到干部使用的标准,“德、才、资”,“若单就抽象的政治进步而定为德,就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是反对空头政治的。至于整风中的批评,谈的多的都是缺点,他以为也是“好现象”,因为以“单提缺点怕影响干部的威信这一点,恰巧与延安整风以来的事实相反,人愈能揭发缺点并认真修正错误,愈能在群众中提高威信,反之则降低威信。这已是共产党员久已行之有效的一个真理,用不着怀疑。党之所以伟大也就在此”。也至此,陈铭枢的“毒”已经放的差不多了。
       前此一天,毛泽东作《事情正在起变化》一文,当然陈先生当时是看不到的。6月9日,《人民日报》社论《要有积极的批评,也要有正确的反批评》对陈铭枢“光说缺点不说优点才合乎整风精神”的议论提出反批评,大概此时陈先生才猛醒过来,他上书毛泽东申诉,当然已经晚了。接下来是各种场合下的批判,历史与现行,一笔笔清算,尤其是那封“污蔑”领袖的上书。陈先生领受如潮的抨击,顿时惊惶失措,忙不迭地悔恨交集,自恨自悔孟浪荒唐,罢了,重新参禅研经,闭关思过。他的几项职位随之被撤免,但总算是宽大处理。他陷入深深的怅惘和懊悔中……
       陈先生真的会从此学乖?多少人不是都如此了么?一年后,陈先生出关,渐从不敢见人的孤独抑郁的阴影下走出来,参加学习和参观,书法作画,他大概以为事情终是过去了吧。那是遭受报应的年代,也是中国人口急剧减员的年代,还是那几个人,忍不住放言了——罗隆基说共产党说唯物,实际最唯心;龙云说整人整得人心丧尽;陈铭枢呢?“大跃进”导致的市场供应紧张,要是过去发生这种情况,早就该“下诏引咎”了。陈先生是改不掉禀性了。“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于是“得意不得,一得意就犯政治错误”,又好“冲动” ㄆ渥允?莽撞中也不乏清醒处,他看出来“他们实行的不是列宁主义而是斯大林主义” ɡ钊瘛堵交嵋槭德肌窢F涫比舷旅τ诙愿短煸秩嘶?陈先生的又一次孟浪也就无关大碍了。斯后,毛泽东决定自处二线,陈先生得张治中先生传达,感其人之伟大 ā氨人勾罅治按蟆睜?又说盛名之下难免个人崇拜,此举堪称适时,毛虽个人修养不甚理想终望其为古今完人。于是又想到年前的事,反右自与毛个人不无关系,彼时陈上书敢谏虽系封建思想 ㄒ晕峒涡砥溆拗覡H蛔萦胁坏贝σ参薰睾曛及?等等。
       陈先生没有活到以“文化”命名的“大革命”,但你可以想见他若不死将会得到怎样的“报应”。其实呢,这都算不了什么了,“我欲仁斯仁至矣”,晚年的陈先生沉潜佛学炉火纯青,那是他人生的绝顶处。这位少小师从欧阳渐、化大乘无界牺牲为积极入世思想 ㄆ腥袪┑姆鸾?也是不断转识、破执,把“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的修养功夫视为人生最警策的规律的信徒。他不是下野政客般取佛门为清静地的惯举,他终是要在践履上过招佛法的,发愿“要从血淋淋的世间践履中印证佛法的理论,才成为他自己的真实认识”,于是他自然是“平生最是服从真理的人,决不欲也不能把它来歪曲或附会作迎合潮流的不诚实的人”,甚至他还以为此等认识和抱负也就“头脑上的包袱比其他的知识分子轻得多”,也就“很容易接受马列主义的思想方法”。如是,陈先生终得“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