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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洁若
       我这个人大概命中注定闲不下来。去年2月下旬,办完萧乾的丧事后,儿子萧桐劝我赴 美小住。我说:“我哪里走得开呢 堪职稚砗蟮氖?恐怕十年也做不完。”
       事实证明,将近两年来,比我预料的还要忙。首先,与吴小如先生携手整理出一部四十五万字的《微笑着离去:忆萧乾》,于1999年10月由辽海出版社出版。这部纪念文集大体分为四个部分。一、记者对萧乾逝世的报道、访谈等。二、各界人士对萧乾的悼念、追忆和评论。三、唁电、唁函、挽词。四、首次发表的萧乾旧作。此书出版后,获得好评。
       紧接着,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的资深编辑董延梅先生动手为萧乾整理出一部《余墨文踪》。“余墨”是萧乾于1996年至1998年间为自己的作品写的补白,有五十来篇。他原是要把这些“余墨”分别附在旧作后边,收在《萧乾文集》中出版的。但因篇幅关系,大部分都未编入。董大姐把它们统统收进了《余墨文踪》。她在编后记中写道:“我读了全部‘余墨’,真觉得是件‘宝’。从中不仅可以研究萧老这些旧作的产生背景,还可以看到时代风云和他个人的经历,对他的思想脉络、文艺观点,特别是他的那种独具的文风都可以加深感受。有的篇幅很短,却意味深长。”
       傅光明先生编《文集》的期间,萧乾住在医院里不停地写,一直写到进入昏迷状态的前夕。这次董大姐把《文集》中未来得及收进去的文章都收在《余墨文踪》里了。
       我还为董大姐提供了一些家书,她对萧乾给小儿子萧桐写的信格外有兴趣,选了十五封,一万多字。她认为:“信中淋漓尽致地写了父亲对儿子的期望与茹苦含辛,点点滴滴,从吃穿起居、学习、艺术、恋爱、婚姻……涉及到人生的各方面的抉择,真是倾注了全部心血。”
       此书于今年1月印了五千册,一下子就脱销了,4月间又加印了三千册。董大姐就建议出一部《萧乾、萧桐书信选》。我立即给儿子打了越洋电话,要求他把1980年他出国以来爸爸给他的信选出几十封,复制好寄来。萧桐近二十年来的家信,都保存在萧乾的组合柜里,我从中挑选了七十二封,连同他寄来的爸爸家书六十七封,再加上父子的一些文章,就将近二十万字了。封面采用萧桐几年前为爸爸做的素描。这本书年内可问世。
       时报文化出版企业有限公司出版的台北版《尤利西斯》 ㄈ肀緺?于1999年10月合同期满。我与台北猫头鹰出版有限公司签订合同,由该社出版两卷本修订版,已于1999年11月付梓。我为这个新版本写了“修订序”《半世纪文学姻缘的结晶》。我在文章末尾写道:“要想将这个译本修订得精益求精,是个长远而难度很大的工作。我一定在有生之年,向读者奉献出一部比较满意的《尤利西斯》新译本。”
       萧乾于1947年编了一部《英国版画集》,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印了一版。1966年8月23日,原来的版画全部毁于“文革”浩劫。2000年2月11日,在萧乾逝世周年忌日,我把承蒙楚图南先生赠送给萧乾的晨光版《英国版画集》交给山东画报出版社的责任编辑段春娟小姐。根据编者萧乾的遗愿,该社照原来的版本于5月间重印三千册。除了献辞改为献给文洁若,繁体字改为简体字,版权页照现有情况排印外,版式、纸张、开本均跟原版一样。上海复旦大学的吴中杰教授收到我寄去的赠书后,于今年8月2日来信说:“《英国版画集》印得很好,是很珍贵的本子。想当年,鲁迅曾托人在欧洲收集版画,惜未能成集。萧乾先生完成了鲁迅先生未竟之业。”
       评选“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是去年中国文学界、出版界的一件盛事。评选的发起者、组织者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和北京图书大厦。丛书前言写道:“评选出来的一百种优秀书目,其涵盖面远至世纪之初,广至台湾香港澳门,遍及一百年里各个重要历史时期,精当、丰富、全面、系统而且可信,得到了比较普遍的认同,一时享有‘中国文学的百年盛宴’之美誉。”
       萧乾的《人生采访》有幸被评选为其中的一种。这是近年来我经手的最省事的一本书了。此书的责任编辑华沙 ㄋ『檬窍羟睦嫌牙钣秩坏墓?在咸宁五七干校时又是萧乾的同学 ┐蚶吹缁昂?我为他准备好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1947年4月的初版本。华沙按照约好的时间,到我们这个单元房来小坐,双方在合同上签名盖章。2000年7月,新版本就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印数为一万册。
       此外,去年我就开始和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的阎纯德教授洽谈出版萧乾英文著作事,如今该校已把它列入2000年度发稿计划。但责任编辑又提出,准备出中英对照本,我就犯难了。我的日程表已排到明年上半年,如果要我译,就得拖到明年秋天。幸而萧乾的忘年交、中国现代文学馆副研究员傅光明答应担任这项工作。其实,已收入《萧乾文集》第八卷中的《苦难时代的蚀刻》和《龙须与蓝图》就是由傅光明翻译成中文的,由他来译完萧乾其余的英文著作,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1998年12月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萧乾文集》 ㄊ頎┯?26万3千字,是傅光明一个人编的,1997、1998这两年,我一直陪萧乾住在医院里,无暇顾及其他。2010年,萧乾百年诞辰之际,我和傅光明共同编的《萧乾全集》将问世,字数达四百万字。这期间,我还独力完成《萧乾翻译全集》的编辑工作,也预定在同年出版。
       那么,眼下我在忙什么呢 咳嗣裎难С霭嫔绲挠⑽谋嗉蹩壬嘉野严羟氲墓豢酥逗帽Э恕酚墒送蜃盅顾醭墒蜃?并将他译的《威尼斯商人》 昀觥だ寄犯男礌├┏涑墒蜃?我答应年底交稿。
       明年上半年,我打算集中精力写一部说真话的书。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责任编辑韩敬群先生给我送来了韦君宜的《思痛录》和周一良的《毕竟是书生》,我这本书名暂定为《生命的价值》将和他们这两本一道列入《百年人生丛书》。我比他们二位年轻,尤其韦君宜同志,是我所在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空前绝后的女社长,是我所敬仰的老前辈。
       1957年萧乾蒙难,我没有离开他,因为我懂得生命无价。我们患难与共二十二载,那期间我常对他说:“全世界的财富也换不来一条命。人家越糟踏咱们,咱们越得爱惜自己的生命。”1979年,我们终于重见天日。萧乾重新拿起笔来时,已年近古稀,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不论文学创作还是翻译事业方面,他做出的成绩,都不逊于前半生。可以说是有后劲。他走后我还得忙上十年,正说明他做得多。当然,我自己在翻译和写作方面,也有庞大的计划,够干一二十年的。但什么时候我个人的工作都会让位给他。在他百年诞辰之前,要把他的遗著 òǚ?以及英文著作 ┤空沓隼?献给读者。这之后,我自己的写作翻译计划能完成多少,那就要看我的健康状况了。
       生命无价 ∩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