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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盛巽昌补正易中天《品三国》
作者:盛巽昌

《中外书摘》 2007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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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和周瑜是分别迎娶
       桥公之女大桥和小桥
       为妻吗?
       “周瑜二十四岁就被孙策任命为‘建威中郎将’,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也就在这一年,孙策和周瑜分别迎娶桥公之女大桥和小桥为妻,这就是苏东坡所谓‘小乔初嫁了’。”
       ——《品三国》(上)第4页
       “据《三国志·周瑜传》及裴松之注引《江表传》孙策为自己和周瑜分别迎娶了江东美女大桥和小桥。当时孙策和周瑜都只有二十四岁,又都是成功人士,所以孙策对周瑜说,桥公这两个女儿虽然颠沛流离,但能够有我们两个人做老公,也还是很开心的事。这可以算是佳偶。”
       ——《品三国》(上)第170页
       汉建安三年(198年),孙策夺取江东六郡后,欲取荆州,与周瑜率军西进,由庐江攻占皖城(今安徽潜山),“时得桥公二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桥,瑜纳小桥”。(《三国志·吴书·周瑜传》)裴注《江表传》还称:“策从容戏瑜曰:‘桥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作婿,亦足为欢。’”
       这是《三国志》仅记的二桥事绩文字,加在一起也只有42个字。
       就此寥寥内容,却为后人艳羡不已。
       易中天先生应当也是据此说,或参自通常说法,说她俩是为孙策和周瑜分别迎娶的。
       我不同意易之说,即他们都是战地鸳鸯,明媒正娶的妻子。
       理由之一,孙策和周瑜是在攻下皖城后,方发现有此两美女的。她们也是凭“国色”而被孙、周作分配的,此处用“纳”,正如易先生所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是当时的常规观念”(《品三国》〈上〉第141页)。它似乎与易先生改用的“娶”含义有悖。两女也就是被随意收容的,说不上敲锣打鼓地“迎娶”。
       理由之二,易先生说她俩是孙、周的妻子,那就是孙、周原先无妻,而是临阵招亲的;作为一军统帅和副帅竟如此草率,攻陷城镇,就色迷迷地讨女人,似乎极不合身份,与孙策“军令整肃”不符。
       理由之三,农耕社会讲究门第,东汉亦是,桥公本非皖城望族,无官衔和名字。桥公,即今称“桥某”、“老桥”或“桥老”是也,当系普通民人。
       理由之四,两汉时贵族官僚子弟,迟迟于二十四岁未娶正妻是罕有的,何况孙策是长子,周瑜亦早自立门庭呢?此说我在1995年专论就已提及,近读金性尧先生著作《三国谈心录》,亦有说“古人早婚,孙、周于二十五岁纳二乔时,不可能尚无正妻”。可谓不谋而同。
       理由之五,孙策是孝子,非常尊重寡母,而其母吴夫人颇有见识,所谓“智略权谲”,是不可能让如此从事英雄大业的儿子任性娶一个平素不识的少女的。《三国志》作者陈寿先生在《吴书·妃嫔传》作评时,即引用了《周易》“正家而天下定”。当时孙策所以能驰骋江东而无家室之忧旁骛,他的母亲以及不见于史书的那位妻子是大有辛劳的。
       如此而已。
       可是孙策、周瑜终究是“纳”了两位桥小姐的。
       我们从上述仅有两条引文的“时得”、“流离”,可见两位桥小姐只是长得美丽,容光焕发,被孙策、周瑜瓜分了的。“时得”说白了就是“当时获得的”;“流离”,此处易先生作“颠沛流离”,与“颠沛”连在一起,很像是说她俩穷困受挫,流离失所。这便不妥了。据缪钺先生《三国志选注·周瑜传》:“光彩焕发貌,这里有美丽漂亮之意。”(中华书局1984年6月版)此处意即她们乃是靠“国色”而为孙、周取之的,因而两姐妹的最高定位只能是妾媵而已。
       孙策、周瑜早就有妻。
       孙策纳桥大小姐时,已二十四岁。此后一年多些时候就死了,时在汉建安五年(200年),见于史传,所遗有一子三女。如此数字亦足可佐证,他早有妻妾了。
       农耕社会宣扬美色可餐,通常是把帝王将相的妃妾,甚至是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大捧特捧,供人欣赏、吟诗绘画的模特儿,而从不涉及正二八经、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所谓“四大美人”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以及绿珠之类。二桥亦是在唐宋之后才捧起来的。
       曹操是为避免袁绍
       “屠杀”带着白马人民
       往西走的吗?
       “曹操解救了白马以后,料定袁绍决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反扑,也一定会拿白马的老百姓出气——屠杀。于是带着白马人民沿着黄河往西走(人们都知道刘备撤退的时候带着老百姓,不知道曹操也是这样的)。”
       ——《品三国》第86页
       易中天先生说的是指在关羽斩颜良后、诛文丑前的一段史事。它见自《三国志·魏书·武帝纪》:“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资治通鉴》文字同。
       就是这样寥寥几个字。
       这句话,按通常解说可以是:曹操于是解救了白马津的围困,将当地民众迁移,沿着黄河西走。黎东方《细说三国》解说是曹操“解了白马津之围,救出刘延与刘延手下的兵,合起来,沿着当时黄河的南岸向西面走,一直走到延津县城之南,被袁绍的兵追上”。可以参照。我们从当时军事环境可知,曹操将民众转移,而自己“循河向西”,他是不可能带着民众,为自己背负着沉重大包袱的。在如此紧张的战争场面,竟能玩如此惊险的游戏法则,难以推理。所以本纪紧接“循河而西”四字后,是“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此后就演出了一场打败文丑、刘备率领的骑兵之战。在这里,请问:“白马人民”如在一起,到哪里去了?
       曹操不可能也不会“带着白马人民”。他也没有放弃白马津要塞,更不会为避免袁绍屠杀而拯救民众。这只是后世文人想象。但“徙其民”却是白纸黑字,记录于本本的。我意那是为争夺劳动力,盖此时人烟稀少,民众乃是物质生产的必要资本。曹操当时的力量比袁绍弱,必须先行一步。有关此故事,若干年后,曹操与蒋济有谈话,“太祖问济曰:‘昔孤与袁本初对官渡,徙燕、白马民,民不得走,贼亦不敢钞。今欲徙淮南民,何如?’济对曰:‘是时兵弱贼强,不徙必失之。’”(《三国志·魏书·蒋济传》)由是曹操趁机也将与袁绍冀州占领区接壤(甚至是冀边)的民众勒令南迁,避免为袁绍掠夺之。仅此而已。
       当然,这次曹操移民,规模很小,极不显眼,移民史里也罕涉及,遑论三国战事,但可窥出战争地区的移民都是为掠夺劳动力。比如:建安十八年(213年),曹操攻东吴,于濡须坞相持月余,在发出“生子当如孙仲谋”前后,“曹公恐江滨郡县为权所略,征令内移。民转相惊,自庐江、九江、蕲春、广陵户十余万截东渡江,江西遂虚,合肥以南惟有皖城。”(《三国志·吴书·吴主传》)
       建兴元年(229年),诸葛亮北伐,先胜后败,“亮拔西县千余家,还于汉中。”(《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
       三国时期的很多次战争,并非仅是攻城略地,更多的是掠夺劳动力。曹操是,袁绍也懂得。所以当时白马周边的民众,如不为曹操掠夺、驱赶,袁绍也会如此动作。因此说是曹操为避免袁绍“屠杀”,像刘备撤退时候带着老百姓一样,实在让人有些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