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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亲情缝
作者:阿 简

《青年文摘(彩版)》 2008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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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小马,10年前放弃了家乡稳定而优越的工作,来京跟老公团聚。虽然到北京后工作和生活上会有这样那样的不适应,但从此能跟心爱的入朝朝暮暮地生活在一起,小马觉得一切都值得。
       那时候,老公在单位里还是个被人呼来唤去的文员,小马又一时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两个人挤在老公那间九平方米的单身宿舍里,日子过得虽然乐呵,到底清苦些。
       所以当小马发现自己怀孕以后,并没有感到多少兴奋和喜悦,不想让孩子一生下来就跟着父母受苦。老公用自行车把她推到医院,两个人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犹豫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还是一咬牙,把孩子做掉了。
       “我没想到,这会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孩子。”小马低头望着杯子里的茶,幽幽地说。经过这几年的打拼,夫妻俩的生活大大地改善了,可是渴望拥有一个孩子的希望,却越来越渺茫——因为先天的卵巢功能异常,她不能正常地排卵,而10年前做掉的那个孩子,本来该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奇迹。
       几年来,为了要个孩子,小马打了数不清的针,吃了数不尽的药,做遍了形形色色的物理和化学治疗,可是没有用。“当初为了先挣点钱,把孩子做了,可这几年看病,把我挣的这几万块钱都花进去了。有时候坐在那儿我就想: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儿,我到底图个什么啊?要是那个孩子还在,现在都上五年级了。”
       前几天去一个朋友家,参加她父亲的葬礼。灵堂设在局促的门厅里,朋友一身重孝跪在门口,陪同前来吊唁行礼的亲友给灵位磕头,脑门上已经磕出了一大块乌青。在招呼我们的短暂间隙里,我轻轻抚摸了一下她额上的青包,悄声劝她行礼的时候轻一些,逝去的人已经远去了,活着的入还得活下去。
       不料这一句话,反倒触到了她的痛处,她索性趴在我的肩上号啕大哭——“我后悔啊!我拼命地工作赚钱,总想着早点给我爸妈换套大房子,搬出这个鸽子窝去。我爸好几回做好了饭叫我回来,我都因为有事耽搁了。我总以为,给他干点儿实事,比围着他转悠强,我哪知道他好好的就这么撒手走了啊!他临死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问我妈‘丫头回来了没有,我想她’……他是瞪着眼、伸着手走的,要等我回来啊!早知道这样,我干吗一定要去出那个差啊……”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却说不出一句适当的话。她老爸才刚60岁,平日里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最大的乐子就是做好拿手的红烧肉或者炸酱面,叫女儿招来我们这帮狐朋狗友,打狼似的风卷残云,然后固执地坚持一个人收拾碗筷,还咿咿呀呀地哼着小曲,美得乐不可变。
       这样一个结实、达观的老人家,不知怎么忽然得了脑溢血,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就再也没起来。
       很多时候,我们过分地注重物质对亲人的重要,却忽略了他们情感上的需求。
       很多时候,我们早出晚归马不停蹄,来不及跟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也来不及思量有很多爱,是不可以等待的。
       和世间的很多情谊一样,亲情,其实也是一种缘分,这个缘分有长有短,我们无力把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紧张而忙碌的生计中挤出一条缝,好让我们珍惜跟亲人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一碗炸酱面、一碟拍黄瓜,照样可以吃得有滋有味。只要有爱,茅屋也是天堂了。
       李那 摘自2008年3月5日北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