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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爹娘回来了
作者:孙道荣

《青年文摘(彩版)》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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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山村里的孩子们,变得和他们的爷爷奶奶一样,喜欢站在村头,眺望远方。这是唯一一条通向山外的道路,他们的爹娘就是从这条路走出去的,现在,他们该回来了。
       远远地看见两个身影,背着两只很大的编织袋子,出现在村口。孩子们呼啦啦围了上去。一个稍大的孩子,认出这是赵小宝的爹娘。有人兴奋地喊着赵小宝的名字,你爹娘回来了。那个往后退缩着的孩子,被推到了前面。他就是赵小宝,在他三岁那年,他的爹娘就出击打工了,这一走就是五年。爹娘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他不太确认,这两个有点陌生、面带倦容、脸色蜡黄的人,就是自己的爹娘。女的一把抱住赵小宝,眼泪就流了出来,小宝,我是你娘啊。孩子们跟着起哄,小宝,你不是做梦都在喊娘吗,小宝,快喊你娘啊。小宝的脸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通红。
       在孩子们一阵阵的嬉闹中,赵小宝总算从牙缝里蹦出一声“娘”,生涩,委屈,当然,还有一点点自豪和甜蜜。
       孩子们簇拥着赵小宝和他的爹娘,来到了他们有点荒凉破败的家。赵小宝的爹打开编织袋,从里面拿出一件崭新的羽绒服,喊小宝,过来,试试。小宝扭扭捏捏走了过去。穿上一只袖子,另一只袖子。却怎么也套不上去。赵小宝的娘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帮小宝穿上了那件崭新的温暖的羽绒服。可惜太小了,吊在赵小宝的身上,就像电视里的露脐装。可是,赵小宝挂着鼻涕的脸上,第一次被新衣服树得这么好看。
       赵小宝的爹娘一下车,就给每个孩子都发了几颗糖。孩子们嘴里含着糖果,重新回到村口,他们继续等待着自己的爹娘。
       山村的寂静,开始一次次被远道归来的孩子们的爹娘,打破。
       大虎的爹娘是包了一辆面包车回来的,他们扛回了一台大彩电。那个夜晚,属于大虎,孩子们都围在大虎家,大虎的爹一次次爬上房顶去调天线,可是,怎么调,也赶不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雪花点,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孩子们的热情。大虎一直跟在爹的屁股后面,帮他扶梯子,端板凳,递茶水,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情。
       春生的爹是一个人回来的,春生他娘在城里做保姆,要到年三十雇主才放她的假。春生的爹就先回来了。春生爹见到家里墙上一溜挂着的女儿的奖状,脸上溢满满足的笑容。
       只有常福的爹是晚上回村的,他是被几个人抬着回来的,听说是在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跌断了三棍肋骨和一条腿。常福的奶奶哭了整整三个晚上。常福吓得躲在门后边,不时偷偷瞅一眼身上和腿上都打着石膏,绑着绷带的爹,他害怕爹再也站不起来了。
       陆续回来的孩子们的爹娘,成了孩子们聚在一起最大的话题。小黑子终于背上了他爹带回来的新书包;二妞的耳朵里,整天塞着两个白色的小球,嘴里永远哼着那么几个旋律,那是她娘给她带回来的mp3;三顺的腕上,戴着他爹给他带回来的电子表,大冷的天,三顺总是把袖子撸得很高,三顺再也不用他们家的公鸡给他报时了。
       落寞地跟在孩子们后面的,是村头的大明和村尾的小翠,他们没有任何礼物,他们的爹娘还没有回来。也许他们的爹娘正在火车上,也许他们今年还不打算回来,也许他们就快要到村口了,谁知道呢。大明和小翠,常常结伴来到村口,向远方眺望。所有的爹娘,都是从这条路走出去,又走回来的,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焦急地等待着那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看到小翠的人,都忍不住轻声叹口气。这娃,命苦呢,只有她自己还不知道,她的爹娘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娘跟别人跑了,她的爹早在工厂里的一场事故中丧生了,她的奶奶哭瞎了眼睛,村里人都在瞒着她这个秘密。
       小翠仍旧站在村口,她的身旁,那棵光秃秃的大树,在寒风中。簌簌地发抖。
       惠浩浩 摘自2008年1月11日
       《楚天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