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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拥堵的天堂路
作者:[俄]阿尔克·阿尔卡诺夫

《青年文摘(彩版)》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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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畅通的路,不在地狱,也不在天堂,而是在自己心里。
       我确信,每一个人都记得自己从怀孕到出生时的所有细节。只不过不是每个人的记忆存储器都能打开。在这一点上,我比别人幸运。
       我最先听到的是从远处传来的妈妈的声音:“我觉得我怀孕了……”接着是爸爸的回答:“那快穿衣服吧,我们现在就去妇产医院。”“体开什么玩笑啊?”妈妈问。但爸爸的语气可不是开玩笑:“快穿衣服!到处堵车。咱们可能都来不及了。”
       他们还不知道,妈妈肚子里是我们兄弟两个。哥哥比我大8秒钟,因此他比我聪明能干、阅历丰富。他从妈妈肚子里出去的时候对我说,“好了,一会儿见!”
       “可等待咱们的是什么呢?”我问他。
       “不知道,”他说,“因为出去的人从来没人回来过。”说完,他就出去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爸爸说的:“咱们直接去上学。”
       “你开玩笑吧?”妈妈说。
       “我没开玩笑,”爸爸说,“到处堵车。要是能赶上上小学二年级就不错了。”
       在一个立交桥上堵车时,我们认识了一个妇女,她当时坐在旁边也堵着的汽车里。“上小学、中学你们未必赶得上了,”她说,“我直接辅导你们的小儿子上大学吧。你们希望他干什么?”
       “当作家。”妈妈说。
       “太好了!我正好就是教文学的。那大儿子呢?”
       “大儿子嘛,我觉得他能成为一个音乐家。”爸爸说。“他的听觉与众不同。”
       “你们的运气太好了。”那个女人说,“我丈夫就是拉小提琴的,小提琴正好也在车上。”
       立交桥我们居然很快就开过去了。我们的车在哥哥演奏的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的乐曲伴奏下开动的时候,我才勉强读完了列夫·托尔斯泰全集。
       在离立交桥不远处的另一条大街上,我庆祝了20岁生目。我跑了一趟麦当劳。还弄来了几罐啤酒,有了这些东西,时同过得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哥哥和我们告别,下车报考音乐学院去了。我后来再没见过他,彼此靠发短信联系。
       “我想回一趟咱们的家。”我对妈妈说。爸爸纸片上写上地址递给我。“我们等不到那一天了,”爸爸说:“你还有机会。”
       “你一到家,马上就去看一眼煤气。”妈妈说,“我们着急去妇产医院,好像忘了把水壶从煤气灶上拿下来。然后去卧室,床头柜里有一枚奶奶留下来的戒指,你拿着,以后送给你的妻子。”
       “所有的事都交代完了,”爸爸说,“现在咱们直接去公墓吧。我们在那儿预订了位置。大概还来得及……那儿至少空气新鲜,我快让这些汽车尾气熏死了。”
       “要不咱们坐地铁吧?”妈妈建议说,“坐地铁肯定来得及。”
       “你想得倒美!”爸爸说,“现在只有有钱人才坐地铁,150美元1公里。”
       几年又过去了。有一次堵车时,我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一年后,我们在原地结了婚。第五年,在下一个路口堵车时,她的烟抽完了。旁边停着一辆奔驰车,她向奔驰车里的人要香烟。奔驰车的主人邀请她上车。
       “谢谢,”她说,“我很高兴接受您的邀请。我丈夫不喜欢我在车里吸烟。”
       这是我听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来那辆奔驰有特种车辆警报器(特权车)。她选择了下半生和那个特种车辆警报器在一起。
       “混蛋!骚货!”在后来的旅途中我一直在恶狠狠地诅咒这个弃我而去的女人。
       车快到家时,我已经完全老了。救护人员来了。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没有手,长着翅膀的可爱小伙子。
       “我接您来了。”他说。“我是天堂出租车停车场的‘白衣天使’,接到通知单进您去天堂。”
       “混蛋!骚货!”我还在恶狠狠地骂。
       “出发前,我们要过安检门。清除您的恶念。”天使说。经过安检门后,我又说了一句“混蛋!骚货!”但已面带微笑,说得温柔清纯。
       “您现在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天使说,“您准备好了吗?翅膀不碍事吧?那咱们就起飞吧。上帝保佑我们……”
       我们飞越来了。地上的一切慢慢从视野中消失了。我的耳边又响起了哥哥演奏的威尔第的乐曲声。
       在大熊星座的第二颗和第三颗星星之间我们突然停了下来。
       “道路堵塞了,”天使说,“这是常事。”
       灵魂们密密麻麻地站在那儿,根本没办法过去。
       “您还不如去地狱呢,”天使叹了一口气说,“那儿的道路畅通……您不反对我吸烟吧?”
       这时,我突然发现队伍中有一个灵魂我好像认识。
       “对不起。”我说,“我好像认识您。”
       “认识未必认识,”那个灵魂说,“但您可能听说过我,我是拿破仑。”
       “不可能!”我大吃一惊,“您不是两个世纪前就已经离开地球了吗?”
       “那我就在这儿站了200年了呗!”拿破伦说。“而且也不止我一个人,恺撒、斯巴达克都在这儿呢,拜伦、普希金、爱因斯坦也都在这儿呢,只有那个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过去了,她又一次利用了色相,然后就飞过去了。”
       “这么说,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说完,我也跟天使要了一支烟……
       王芬 摘自2008年1月25日《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