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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我对人类的看法
       事实上，仅我至此短短16年的生活，根本无法对复杂的人性有一个彻底的了解。同时，我也没有兴趣把人性的问题搞个水落石出，因为这恐怕要用尽一生的时间。此外，成天琢磨生存的意义对健康也没什么好处。哲学家们的下场是我应引以为戒的，混到最后还不是都像疯狗一样，不是终日借酒消愁，就是在末流大学里教授存在主义。
       虽然如此，但由于与主人生活多年，也见识过他那些不时有惊人之举的朋友，所以对于这些两条腿的动物，我已多少有了一点结论。如果你观察够仔细的话，不难发现他们经常灵光乍现，吐露真言。这时你需要做的就是闭上嘴巴，静心聆听，多半会受些启迪，从而丰富我们的认识。例如有一天，有人谈起了婴儿的“圣洁”。事情发生时，正是在酒足饭饱、社交关系同时也变得最脆弱的时候，因为这时人们常常会信口开河——更要命的是，甚至会说出真话。第二天酒醒后，又经常要后悔，于是打电话互致歉意，挽回影响。不过，这已经太迟了。
       那天晚上，嘉宾当中有一位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她从一开始就提请大家关注她那三个小宝贝——喝鸡尾酒时，就拿出这些宝宝的相片分发给在座各位欣赏，直到上第一道菜时，还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内容包括宝宝长出几颗牙了以及身体状况的各种细节。
       我不但毫无兴趣，甚至食欲大减。可她还没有停止的打算，其他客人只好埋头大啃着烤羊排。最后，在话题将尽之际，她居然提出了一个荒谬的理论——有人养狗就是为了代替儿女之情。
       这种言论毫无新意，荒谬绝伦，而且显然缺乏礼貌。因此，完全可以作耳边风，听完就完。
       我确实没想到她这番话对主人造成的冲击。我得先解释一下。主人在晚餐过后，一般是陷入深刻的胡思乱想，只有大地震才能把他惊醒。可这次，他显然是接受了太多鼓励人不生育的宣传，因此特别认真地听着那位女士的谬论，并进行了有力的反击。
       他的话有条有理，主题是现在已人口过剩，许多人家的居住环境非常拥挤，连养狗都不被许可。寂寞无聊之际，他们经常是选择买只小鹦鹉，或生个宝宝，还要看看像鸟笼般的房子是否装得下。因此做出结论，小孩才是狗的替代品，是因不能养狗而无奈做出的第二选择。
       说着，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主人以前由于对印度圣牛不够虔诚和尊重，因而惹火上身。可即使是那次，对方的反应也远比不上这次的激烈。那个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怒目圆睁，火冒三丈，全身颤抖得就像炉子上热腾腾的牛奶冻。她死死地瞪着主人。
       “胡说，”她说，“你这不是污蔑我的小汤姆是鹦鹉吗？”
       这样一来，大家都受惊不小，于是采取隔岸观火之计，看主人如何化险为夷。然而，主人那晚好像着了魔似的，全没有息事宁人的姿态。
       “没错，”他说：“他们个头都不大，而且都很吵，也都会把食物落得随处可见。同时，他们都自己不能控制便溺。”
       说得虽然很有道理，可没有一个母亲会爱听。
       今晚的助兴节目真是很精彩。被激怒的一方气急败坏地把餐巾甩在桌上，抓起宝宝的相册，拉着她丈夫摔门而出。还大声嚷嚷着，这是对所有母亲的最大的污辱。她发誓再也不会跟这个卑鄙的男人讲话了。
       “不来更好。”主人自言自语，有人听到了，因此把他发配到厨房洗碗。我仍然低头沉浸在对刚才的一切的回想中，觉得每一幕都堪称绝妙，可这时候还不能表现出幸灾乐祸。
       直到夜深人静，我还在篮子里默默地沉思着，再次回想起了其他敏感的话题。每当谈到这些，若有人出言不逊，哪怕一句玩笑，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导致朋友从此反目成仇。所谓敏感的话题中，自然包括政治——我觉得，很多人一谈起这个议题就认真起来。此外，还有很多主题都会引来不同的声音，导致热烈的讨论。我就亲眼见过一些表面高雅的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吵，那疯狂劲就像一只被装在袋子里的鼬鼠。你瞧，他们总是爱打嘴仗，一说不过就急。人这种动物实在难以琢磨。
       二、给小狗的忠告
       1． 圣诞节要特别小心
       一般这种时候，人们常会把小狗当作圣诞礼物。你们到了新环境，要活下去，就需要火鸡肉、甜馅饼、酒心巧克力、包装纸、亮片或圣诞树上的装饰品。然后你们会慢慢成长——其实，所有的小狗都长得很快。不知什么原因，一般家中的长者看到你们长大，总有些惊惶（其实这完全不必紧张）。一到春天，他们会急着把你们送走。哎，长大了的小狗就不再可爱了。这就是令人伤感的现实。所以，别梦想着做圣诞小狗。
       2． 千万别看电视
       我自我感觉世事练达，经历过人类不同的社交团体，还对他们的各种兴趣爱好有一定的研究。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竟会有这么大的魔力？里面不过是一些胡言乱语的小人，盒子外是难闻的塑料焦味。而且，这盒子一响，室内的灯就会关掉，还不能交谈，随之而来的经常是微弱的鼾声。你们看没看过被亮光催眠的兔子？我看，电视与这种效果相仿，我觉得看连续剧或综艺节目，真不如看蚂蚁要有趣得多。
       3． 防盗
       晚上，窗外有时会出现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围着房子乱转——他们是小偷。嘘，这时千万别出声！这帮梁上君子不但不尊重动物，还有暴力倾向。所以应引而不发，静候他们悄悄离去再出手。如果运气好，没准他们能把那讨厌的电视机扛走。
       4． 当心洗澡的礼仪
       我用了好几个月才闹明白洗澡的程序。人类每天都会泡在浴缸中。事实上，对他们而言，这是美德，也是一种享受。他们哼着歌儿，玩着香皂。走出浴缸时，浑身通红、容光焕发，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所以，一些弱智狗会以为好玩而模仿主人跳进大浴缸想爽一下。这可太危险了。另外，也不能跑到客厅甩干身上的毛，或在长毛地毯上擦脸。人们喜欢用双重标准，这方面也不例外。一般来说，像我们这种四只脚，身上沾着泥巴的动物，这样做肯定不被允许。
       5． 分清敌友
       我比较喜欢的朋友有三种：一是园丁（因为挖土是我们共同的爱好）；二是吃东西时毛手毛脚，动不动就掉一地的人（他们很聪明，让这个缺点变成贿赂，知道我们会为他们解决扫尾，也显示出自己的礼貌）；第三是戴假牙的人（他们不喜欢小甜饼，这当然就是我的机会）。
       要提防的人有：穿白衣服的人、假装好心询问你血统的人、拿着拐杖且脾气暴躁的老人以及吃素的人（当然用餐时除外，这时，他们会偷偷地把肉扔到桌下）。
       另外，得敬而远之的人是：随身携带爱猫相片的女人——她们已经不可救药了。
       6． 选择性地服从
       在平时，行动不用特别限制。然而，由于男人一般都比较懒惰，经常心不在焉，因此在他们身边应该比较舒服。但在一旦危机出现，就得小心了，比如说主人接到政府机关打来的电话时。通过他的声音你应该能判断出来，这可是非常时刻——声音高亢，有点歇斯底里，语气中怒意明显。若是再大叫：“狗狗！给我老实点！”那么马上回窝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用诚挚的姿态摇摇尾巴，就一切摆平。
       7． 带异性朋友回家
       这会让人怀疑你的品德，没准还会被关禁闭。所以，依我之见，要想浪漫一下，还是去外面找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地方，以防无路可逃。万一有什么不测，千万别放弃你的权利——就像那些高官那样，死不承认，除非他们有证据。
       8． 不能咬兽医
       即使他们往你肛门里插入一支冰冷的温度计，也要忍耐。他们没有恶意。
       9． 最后要记住，这世界不是完美的
       人难免会犯错误——鸡尾酒会啦、色调惨白的家具啦、植发啦、除夕啦、驱虫药啦……人生短暂，可这份清单却是太长了，我的忠告是要随遇而安，别斤斤计较。套用英国诗人亚历山大·波普（Alexander Pope）的名言——凡人多犯错，惟犬能原谅。
       谁想陪我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