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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鸟儿爱上了囚笼
作者:熊培云

《青年文摘(彩版)》 2007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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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3月2日,10岁的奥地利少女娜塔莎在上学途中突然失踪,尽管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警方仍然没有找到娜塔莎的下落。娜塔莎的失踪案从此成了一桩悬案,警方和家人都怀疑她已遇害。
       然而2006年8月23日,被绑架者囚禁八年的娜塔莎逃离绑匪,离奇出现,一时间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人们在关切她的遭遇的同时,也有人提出疑问,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娜塔莎真的没有任何机会逃跑吗?既然她曾经有单独出去散步的机会,为什么不试着早点逃跑?
       面对心理医生的提问,娜塔莎的回答令众人大吃一惊:她担心这样做会伤害绑架者。并且在得知绑架她的人自杀后,娜塔莎一度显得情绪低落。她曾说:“对我而言,他就像是个父亲般的人物。”她这样比喻绑匪对待她的态度:“他有时把我捧在掌心,有时却把我踩在脚底。”
       心理专家们分析后认为,娜塔莎很可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称“人质情结”。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犯罪心理学名词是1973年被提出的:当年8月,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一家银行发生抢劫案,两名劫匪绑架了四名人质,在地下金库将他们关押了131个小时。劫匪向警方投降后,四名受害者却一致表示并不痛恨歹徒,反而感激歹徒对他们的照顾,一名女人质甚至还爱上了其中一个劫匪,并与其订婚。相反,他们对警方倒很有敌意。
       这起案件让人们感到匪夷所思,心理学家经过深入研究,用“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概念来概括这一类心理特征:由于长时间与劫持者共处,遭挟持者逐渐对该人犯产生了同情与认同,甚至有崇拜的心理,并衍生出休戚与共的依赖现象,认为彼此的命运是不可分的,甚至协助加害人对抗解救他的人。
       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相关的还有两起比较典型的案例:
       1974年,美国报业巨子赫斯特19岁的孙女帕迪被绑架,对方是“辛比由尼斯解放军”,在遭受了绑架者的恐吓和百般羞辱之后,帕迪竟然开始认同他们的理念而自愿入伙。两个月后,她跟随绑架者端着来复枪冲进旧金山一家银行抢劫。那时的帕迪已经像当初绑架她的人一样,认为抢劫银行是证明资本主义财富的不道德。
       五个月后,帕迪因抢劫银行罪而被逮捕。在审判中,精神病学家根据“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替帕迪争取到减刑,但帕迪仍然在监狱里蹲了五年。
       德国女郎尼古拉25岁,是斯图加特南部莫西根的儿科医生。当她与自己的瑞士女向导一起去哥斯达黎加度假时,被一伙手持冲锋枪的劫匪绑架了。
       然而75天后,正当德国人准备庆祝她的获释时,报纸却公布了尼古拉与绑匪双双坠入爱河的故事。对此,尼古拉承认了全部事实。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的所思所为,偏离了正常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历来被认为是一种变态心理,其患者在以下几个方面存在着心理变态。
       变态人格,又称为人格异常或人格障碍,一般是从儿童时期的人格缺陷发展而来的,在青少年时逐渐形成,表现类型繁多。其中一种“悖德型人格障碍”近年来颇受关注,患上这种病的人对自己的行为从不深思熟虑,有反社会情绪,不考虑后果,无内疚感,不吸取教训,总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变态心理还有一种类型是性心理障碍,人们常听说有“恋物癖”、“恋兽癖”、“恋童癖”等,为什么不会有“恋暴癖”、“恋匪癖”呢?绑匪的粗野、强暴、蹂躏或是其他特点也许正好满足了一些具有特殊性癖好者的苛求。
       从某种意义上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形成,同样贯穿于“体制化”之中。体制化是著名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演绎的重要概念。犯人老瑞德这样谈到体制化:起初你讨厌它(监狱),然后你逐渐习惯它,足够的时间后,你开始依赖它,这就是体制化。
       该影片中被体制化的象征人物是监狱图书管理员老布,他在肖申克监狱(体制)中被关押了50年,这几乎耗尽了他一生的光阴。然而,当他获知自己即将刑满释放时,不但没有满心欢喜,反而面临精神上的崩溃,因为他已离不开这座监狱。为此,老布不惜举刀杀人,以求在监狱中继续服刑。他刻骨铭心地爱上了那间剥夺了他的自由的监狱,所以在出狱后,他终于选择了自杀。
       老布成为环境的一部分,一旦脱离了原有的环境,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在绑架中经受体制化的奥地利少女娜塔莎似乎也同样爱上了这个“囚笼”。然而,谁也不能否认,事情的真相是:她被绑架,并因此过了八年与世隔绝的生活。
       刘颉摘自2006年9月28日《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