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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时间之嘴
作者:爱德华·加莱亚诺

《青年文摘(彩版)》 2005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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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时间之子。
       我们是时间的脚,也是它的嘴。
       时间用我们的脚走路。
       时间迟早会抹去一切足迹。
       时间的嘴讲述着旅程。
       时光的飞行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数以百万计的蝴蝶从北美洲寒冷的土地上,开始它们飞往南方的漫长旅程。那时,一条河流流往长空:缓缓的浪头,翅膀的浪花,沿途在高空洒下橘黄色的光芒。蝶群飞越群山、草原、海滩、城市和沙漠。
       蝴蝶们只比空气重一点点。在4000公里的飞行中,它们中的一些由于劳累和风雨的袭击从空中翻落,而多数坚持下来的,最终在墨西哥中部的森林着陆。
       在那里它们发现了那个从未看见过的、但从远方召唤它们的王国。它们为飞翔而生,为了飞这段旅程而生。然后,又回到了家。在那里,在北方,它们死去……
       第二年,当秋天又一次来临的时候,又会有上百万只蝴蝶开始它们漫长的旅程……
       当今的移民
       很久以来,蝴蝶、燕子和火烈鸟为了躲避寒冷而飞翔,年复一年。鲸鱼们游动着,去寻找另一片海洋,而鲑鱼及河鳟则去寻找它们的河流。它们在自由的风、水之路上作千里之行。相反,人类的迁徙之路却并非自由。
       在庞大的迁徙队伍中,无法生存下去的逃亡者踽踽而行。他们从南方向北方,从日出的东方向日落的西方行进。
       他们被剥夺了在这世界上的位置,被剥夺了工作和土地。他们中的许多人为躲避战火而流亡,但更多的则是为了躲避被消灭的工资和被毁坏的农田。
       全球化航行中的遇难者们长途跋涉,他们开创着道路,渴望着家园,叩击着门扉:那一扇扇的门迎着金钱神奇地敞开了,却在他们的鼻子尖前关闭。一些人则变成大海中的尸体,被浪潮抛向拒绝他们登陆的海岸,或者沦为无名骸骨,躺在他们渴望到达的彼岸的黄土之下。
       塞巴斯蒂奥·萨尔加多在40个国家用了几年的时间把他们拍了下来。在漫长工作的成果中,他保留了300张照片。记录这些人巨大不幸的全部300张照片被一秒钟容纳。掠过所有这300张照片,然后进入储存器的光仅仅是一秒钟:那个短暂的一秒钟仅仅是太阳的一眨眼,仅仅是时间记忆中的一瞬间。
       
       历史曾经可能这样演绎
       克利斯弗·哥伦布没能发现美洲,因为他当时既没有签证也没有护照。
       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译者注:1500年到达巴西的葡萄牙航海家)曾被禁止在巴西上岸,因为他可能会把天花、麻疹、感冒和其他陌生的瘟疫传染给那个国家。
       埃尔南·科尔蒂斯(译者注:“征服”墨西哥的西班牙主帅)和弗朗西斯科·皮萨罗(译者注:“征服”秘鲁的西班牙主帅)在墨西哥和秘鲁待了下来,一心想征服这个国家,因为他们没有工作许可证。
       佩德罗·德·阿尔瓦拉多(译者注:血腥屠杀印第安人的西班牙“征服者”)在危地马拉碰了壁,而佩德罗·德·巴尔蒂维亚(译者注:镇压智利印第安人并被后者杀掉的西班牙“征服者”)在智利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因为他们没有携带证明其行为良好的警察局证明材料。
       “五月花号”(译者注:第一批抵达美国的英国移民所乘坐的船只)上的移民被遣返回大海,因为马萨诸塞州的海岸没有吸收外来移民的配额。
       诞生
       坐落在里约热内卢最富有街区的公共医院,每天接待一千个病人。那些病人几乎全部是穷人,甚至是赤贫的人。
       一个值班医生这样说:
       上个星期,我必须在两个刚出生的女婴中进行选择,因为这里只有一个人工呼吸器,而她们在同一时间里降生,已经奄奄一息。我必须决定让哪个活下去。
       我有什么权力?医生想着:让上帝来决定吧。
       但是上帝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选择谁,医生都会犯下一个罪行。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就意味着将犯下两个罪行。
       没有时间犹豫不决,那两个女婴已经危在旦夕,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医生闭上了他的眼睛。两个女孩中,一个被判处死刑,另一个被判处活下去。
       劳力
       穆罕默德·阿什拉夫没有上学。
       从日出到日落,他切割、剪裁、打孔、拼接、缝制足球,那些足球将从巴基斯坦的奥马尔·克特村滚向全世界的体育场。
       穆罕默德只有11岁。他从5岁起就开始干这个活。
       如果他能阅读——并用英语阅读的话,他就会看懂他所贴在他的每件作品上的文字:这个足球不是由儿童制作的。
       
       地理
       在“芝加哥”,所有人都是黑人。在“纽约”的严冬,太阳煎烤着石头。在“布鲁克林”,任何人只要能活到30岁,就会赢得人们为他树起一座雕像。在“迈阿密”,最好的房子是由垃圾做成的,米老鼠被成群的老鼠追逐着,从“好莱坞”逃走。
       芝加哥、纽约、布鲁克林、迈阿密和好莱坞是海地最贫困的郊区——Cite Soleil一些街区的名称。
       全球化市场
       桂皮色的树,金色的果实。
       桃花心木色的一双双手,把白色的种子包装在用大绿叶子做成的袋子里。
       种子在阳光下发酵。然后,被拆去包装的种子,在露天被太阳晒干,慢慢地,被染成铜色。
       这时,可可开始了它在蓝色海洋上的旅行。
       从种植它们的手转移到品尝它们的嘴,可可在Cadbury,Mars,Nestle或者Hershey(译者注:跨国公司名称)的工厂里被加工,并被销售到全球的超市。
       理查德·斯维夫特,一个多伦多的记者,曾经在加纳山区的一个村庄待过。
       他走遍了可可种植园。
       当他坐下休息的时候,从背包里取出了几块巧克力。
       当他要咬第一口的时候,发现周围围满了好奇的孩子。
       孩子们从来不曾品尝过这东西。他们非常喜欢巧克力。
       (阳宁摘自《时间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