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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京式花腔
作者:张立宪

《青年文摘(彩版)》 2005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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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语言的灵活运用和灵感创造方面,我相信无人能出北京人之右。几乎可以说,北京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民间语言体系。我只能简述一下我自己以及周围朋友之间的花式语言。
       也许是由于大家多靠码字为生,所以对待语言这种庄重的东西,铁血战士们大多表现出不肯轻易就范的倔脾气:某日腐败时,当服务员端上来一条清蒸鱼,大家飞快将鱼肉搞掉,只剩鱼骨在盘,张弛会说:“迅速给这条鱼照了张X光片”;杨葵意犹未尽,就会对服务员嚷道:“小服”,再给来一条。
       这些语言的表现形态大多为将简单的词语复杂化,以及将复杂的词语简单化,一个人叫刘建国,他肯定要被人简称为“刘建”;如果这个人叫刘建,他一定又会被称为“刘建建”。当你听到“动批”这样的名字时,必须要联想到,那是在说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在饭馆有人冲服务员喊一声“再来两个‘普京’(普通燕京啤酒)”,或该人酒后冲你吹嘘他干掉了三个“小二”(小瓶二锅头),这类名词已经属于小儿科了。
       另一种表现为对语言的灵活移植、改造和拆分上。比如一个胖子会哀叹自己“胖不欲生”,而我进行自我吹嘘时,绝对不会说自己德艺双馨,而会说自己拥有“双馨的德艺”,当然有人也会把“双馨”理解成“双薪”。在这方面,我最得意的创造是“这个滴水不漏的计划漏得滴水不剩”。
       有时候,那种强行嫁接显得野蛮而残暴,比如说一个人“哭得跟大茄子似的”,其实茄子这类蔬菜既没有泪水也没有露水。如果我们看到一个女孩逛大街的时候特容易上当,被那些“托儿”说动——也就是说,她是“托儿”最欢迎的那类人,一上街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被其盯上,那么我们就来一次基因组合:“目标”的英语是target,那么,我们就可以将这类女孩称为“托get”。
       许多字眼在不同的语境会有不同的内涵和外延。比如说某个人特“驴”,这种家畜被用作形容词,既可表示褒义又可表示贬义,跟驴本身并没有关系,而是与那个被形容为驴的家伙人格是否闪亮有直接原因。在这种情况下,你一定要对语言的感情色彩有准确判断,比如说你被人叫做“猪头”,千万别发火,“猪头”在这里是代表老朋友、偶像,甚至是暗恋对象的意思,当他对你贱兮兮地说“做我的猪头好吗”的时候。而用作形容词的时候,其含义是“聪明”、“牛逼”、“棒”的意思,诸如:“你真的很猪头呀。”
       说到这里,依照我的习惯,该列举几个需要熟练掌握、经常使用的词汇了。
       大尾巴狼:名词。京城著名文化名人杜嘉曾对这个词予以特别说明,“尾”在这里不发“伟”音,而发“椅”音。用来形容那些爱慕非主流另类艺术的执著青年,比如那些专门收藏费里尼、帕索里尼、安东尼奥尼等意大利“尼”字辈导演而对好莱坞大片嗤之以鼻的人。当我们看到这类人执迷不悟的时候,就可以将“大尾巴狼”用作动词:“看你的尼们去吧,狼死你!”
       丫:(1)语气助词。表达对某类人的仰慕。通常与人称代词连用,例:你~真不是个东西。[注意]与第一人称代词连用,则表示一种自恋的陶醉。例:我~就贱,怎么着吧你。(2)人称代词。通常用作第二或第三人称代词。例:~净装大尾巴狼。[注意]在不致引发歧义的谈话背景下,也可用于指代第一人称代词。例:~哭了,号啕大哭。
       贱:关于这个字眼,已经可以出本专著了,其蕴含的丰厚人文精神和历史积淀此处不赘述,只列举几种具体用法:“贱!”“贱死算了!”“贱得嘀嘀叫”。当一个人贱得持之以恒时,我们可以将其称为“嗖嗖贱”,如果有两个人同时贱得不可开交,我们可以将另一个人称为“贱嗖嗖”,然后对他们朗诵绕口令:“山上有个嗖嗖贱,山下有个贱嗖嗖,两人下山来比贱,也不知是嗖嗖贱比贱嗖嗖贱,还是贱嗖嗖比嗖嗖贱贱。”
       浮云、垃圾:一个人向你诉苦,你耐心听完,然后可以淡淡地说一句“不过是一片浮云”,如果对方还不依不饶地折磨你的耳朵,你就可以冷冷地说一句“都是垃圾”。
       人生:叹词。当你产生了一种难以言传的复杂感受时,可以感慨一句“人生啊”,一切尽在不言中。当你痴痴地坐在那里犯傻时,别人问你在干什么,你可以说“我在思考人生”;当你想拉一个人吃饭喝酒聊天时,可以说“让我们探讨人生吧”;当你像个疯狗一样把自己灌翻,然后手扶前胸抬眼望星空时,酒友问你在干什么,你可以说“我是在怀疑人生”。人生啊,是我们一切的借口和惟一宿命。
       花瓜:名词,用来指代那些不知疲倦的肉体工作者,劈腿如同章鱼般富饶的花心大萝卜。这个字眼有几种变化形式:对那种偷完腥后马上擦干净嘴,端着装着做道貌岸然状的大花瓜,称之为端庄瓜;如果一个人想结束这场注定落空的感情游戏,可以挥挥手说,别了,司徒花瓜;然后他开始在博客上悼念这段深埋在心中的感情坟墓,墓志铭上刻着,那一场又花又瓜的事。
       说到这里,该说说我对祖国语言的最大贡献了。当一个花瓜从肉体的纠缠中解放出来,转化为柏拉图式的精神劈腿时,我为其创造了一个名词,柏拉瓜。
       (周颖摘自《新周刊》2005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