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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着]药丸时代
作者:陈 浩

《青年文摘(彩版)》 2005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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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先生睁开惺忪的双眼,努力回忆昨夜做了什么美妙的梦,却想不出一个具体的细节,看来“好梦药丸”并没有效果!另外,他还感到头昏脑涨,这么说“睡得香药丸”也是骗人的。
       他打着哈欠倒出一粒“清醒药丸”吞下,马上感觉似有一盆冰水从头顶倾泻而下,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样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终于碰上了个货真价实的。
       但他还是觉得心情不爽,于是又吞下了一粒“好心情药丸”,立刻觉得似有无数曼妙的精灵在围着自己打转。嗯,效果不错!
       一天之计在于晨,他盘算着再吃些什么药丸。在“抗尼古丁药丸”和“戒烟药丸”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接着是一粒雷打不动的“抗衰老药丸”。考虑到腹部的脂肪已经令人无法忍受,他拿出了一粒“减肥药丸”,顺便配上一粒“健身药丸”。接着,他担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加了一粒“抗脱发药丸”。吃早餐之前,他又吃下了一粒“好胃口药丸”。现在差不多了。
       他有一个习惯: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电视。电视墙上一辆漂亮的红色跑车“嗖”地一闪而过,卷起的飞沙走石使画面不停地抖动。他看了看窗外自己那辆二手破车,一下就感到不愉快了,马上拿出一粒“心理平衡药丸”扔进嘴里。
       在上班的路上,车堵成了一条长龙。陈先生将头伸到车窗外,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无济于事。可恶!他无奈地把头收回来,手指焦躁地叩击方向盘。今天还有重要的商业谈判,这下非迟到不可!他气呼呼地吞下一粒“抗焦虑药丸”。
       经过两个小时激烈的左冲右突围剿反围剿之后,陈先生终于杀出重围赶到了公司大楼。他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是狼狈不堪,于是在电梯里又吞下了一粒“好精神药丸”。
       当他进入会议室时才意识到这世道有多公平,客户还没到,显然也被堵在了路上!他吞下半粒“快乐药丸”以示庆贺,哈哈!
       直到半小时后对方的商业代表才急匆匆赶到,他们一个个走起路来呼呼带风气度不凡,目光冷峻傲气逼人。他们一边礼貌地为迟到道歉,一边各自吞下一把药丸。陈先生也早有准备,他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给他换了一杯新茶,随后送上的是一粒“风度药丸”、一粒“自信药丸”、一粒“提高智商药丸”、一粒“加快思维药丸”、一粒“好口才药丸”。谁怕谁啊!
       对方神色自若踌躇满志地坐下来,“啪”地打开文件夹便直入主题。他们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几乎每一条都紧逼公司所能承受的底线。陈先生泰然地面带微笑,不亢不卑不急不躁,始终不表态。
       对方渐渐没有了刚开始的傲气,时不时相互交换眼神。慢慢地,陈先生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动。他利用谈判间隙,把手伸进衣兜想取一粒“抗疲劳药丸”。 猛地,他的手好像被电了一下——“抗疲劳药丸”昨天就已经用完了。该死,竟然忘了买!看来有必要在自己长长的药丸清单中再加一种“抗遗忘药丸”了。
       对方不愧是谈判老手,他们凭着职业的敏感迅速觉察到了什么,马上又开始了反扑。陈先生慌了神,额头渗出汗珠,方寸大乱。他感到自己再也无力支撑下去,最后只好宣称某些条款必须通报董事会批准,把谈判推迟到下午。
       对方离开之后,陈先生懊恼地吞下一粒“抗烦躁药丸”,但觉得效果不大,于是又吞了一把。
       在吃午餐时,陈先生翻出了几种历史悠久的元老级药丸,“维生素药丸”、“微量元素药丸”。最初时的非医用药丸也就那么几种,很久以后才有了五花八门神通广大的各类药丸问世,并很快成了一项全球重要的产业。很难想像在没有这些药丸的时代里人类是如何生活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时的世界一定是沉闷而无趣的。
       下午的谈判异常艰苦,对方一坐定便迅速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双方都不停地拿出药丸往嘴里塞。显然,对方吃下的药丸多数效果不佳,他们终于没有占着什么便宜……
       签完字,陈先生送走客户后,吞下了一粒“心平气和药丸”,然后便一头倒在办公室沙发上再也不想起来了。他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吞下了多少药丸,反正晚餐铁定是省下来了。他相信对方一定吞得比自己还多,因为保洁员在会议桌对方一侧的地上,扫出的药丸包装盒足足塞了一个垃圾袋。
       陈先生无力地趴在沙发上,摸了半天遥控器才打开电视墙。只见画面上一粒红色药丸轻轻地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又是两粒绿色药丸,接着四粒黄色药丸同时落下来,随后是八粒蓝色药丸……药丸雨越来越大,短短的几秒钟后已经如瀑布般连成一片,最后又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花花绿绿的药丸在地上跳跃着,翻滚着,慢慢汇聚成了一个人形图案。
       这时画外音响起:你是否没有药丸就害怕说话?你是否没有药丸就害怕走路?但我们的身体并不是由药丸构成的!画面上的药丸拼图分崩离析。画外音继续慷慨陈词:专家告诉我们,一个人要是平均每天吞下的药丸超过十五粒,那么你很可能已经患了药丸依赖症,你需要我公司的最新高科技产品——“抗药丸药丸”!欲知详情请拨免费电话12345678。
       (魏盟摘自《科幻世界》200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