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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着]狼来了
作者:从 绪

《青年文摘(彩版)》 2005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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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告诉我,他在说谎,我往往不会怀疑你是在说谎。
       几乎所有的大人都给自己的孩子讲过狼来了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教育孩子不要说谎,然而,以生命为代价的教育实在是有点太残酷了。每当我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耳边就响起孩子被狼吃掉时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被断送了,面对孩子的死,大人们理直气壮,毫无愧意。瞧他们说得多有道理呀,因为那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编出狼来了的谎言欺骗他们,所以,当狼真的来了时,他们还以为是这个孩子在说谎。于是,他们没有上山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孩子的死就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于是,像这样惯于说谎的孩子被狼吃掉是罪有应得;于是,如果还有谁要效仿这个孩子没事就喊狼来了,那么,被吃掉就是前车之鉴。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站在孩子的角度想一想,我们就会发现,孩子不一定说了谎。试想想,一个孩子孤零零地站在有狼出没的山上放羊,他会无忧无虑吗?古人说“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老百姓说的就是他们心中的所忧所虑。那位放羊的孩子上了山,心里最怕的就是狼来了。因此,他必须时刻警惕,因为狼确实存在。那么,一个奇怪的响动,一棵草木的摇晃,一阵山风刮过,都可能让孩子和狼联系起来。再进一步说,我们怎么知道这个孩子头几次的呼喊,就没有真的看到狼呢?会不会是大人们根本就不听孩子的解释而武断地认定孩子在说谎?
       那么,这些大人们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我想肯定不是这个孩子的亲人,也不会是那些善良的百姓,从说谎的孩子被狼吃掉那漫不经心的述说中,倒像是孩子的东家,狠心的主人。这主人希望天下是平安的,尤其是他的那块领地,是鲜花盛开的,他不愿意听到有人危言耸听呼喊狼来了。于是,他就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让人们三缄其口,不准他们乱说话。如果有谁不听指挥,走了腔,跑了调,就指责你在说谎,就不让你有好下场,就要被狼吃掉。
       其实这位东家实在有些糊涂,这个孩子关于狼来了的呼喊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不过是善意的提醒,不过是本能的忧虑,尽管有些不中听,但却不是要败坏主人的名声,更不是要抹黑。古时候有个叫周厉王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对老百姓的批评采取高压政策,不许他们喊狼来了,谁劝也不听,结果过了三年就被流放了。我们的国歌中,有“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的句子,就是典型的狼来了的呼叫。
       不过,历史还是告诉我们,无论出于多么善良的愿望,那些呼喊狼来了的孩子永远也不会被主人所喜欢,永远无法逃脱被吃掉的悲惨结局。面对人口危机而大喊狼来了的马寅初,面对全民大跃进而呼喊狼来了的彭德怀,面对一片红色海洋而呼喊狼来了的张志新,等等等等,概莫能外。
       高喊狼来了的孩子终于死了,并背着说谎的骂名。然而,这孩子却以自己的死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因为狼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