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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沉默的平民英雄魏青刚
作者:朱 波 等

《中外书摘》 2006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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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为了一个陌生人,他在滔天巨浪中三进三出,危险面前,他根本不需要选择,因为这瞬间动作源自内心品质。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又悄然回到人群中去,他是侠之大者。
       从“麦莎”手中抢回一条生命
       8月8日,在青岛市崂山区沙子口一带肆虐后的9号台风“麦莎”慢慢离去,下午2点多,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停了,风力也逐渐减弱。这几天整个岛城都处于防台风的紧张情绪中,人们所有的工作和生活全部笼罩在“麦莎”的阴影下,这种气氛和阴郁潮湿的天气一样让人备感压抑。4点多,在沙子口麒麟山庄打工的魏青刚,散步到附近的海滨广场防浪堤坝上透气。
       一排排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翻腾着海底的沙石涌向岸边,撞击着海岸。魏青刚以及他周围观潮的市民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当所有人赞叹着自然的不可抗力时,突然一个巨浪打来,堤坝边一个女青年惊叫着被混浊的巨浪卷入海中。
       出于救人的本能,魏青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与女青年的同伴一起跳入大海进行营救,但风浪太大,女青年的同伴根本辨不清救人的位置,只得无奈地上岸拨打“110”。这时,魏青刚已抱着落水女青年向岸边挣扎着游来。眼看快到岸边时,一排巨浪又将他们打散,女青年再次被卷入大海。这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魏青刚只好自己先爬上岸。
       青岛市公安局崂山分局沙子口边防派出所的所长杨丕光、教导员刘勇等接到报警后,抄起救生器具就往出事现场赶。此时,海上巨浪高达10多米,像一堵堵高墙狠狠地砸向岸边,落水女青年像一片落叶,随着浪头向大海深处漂去。
       魏青刚对赶来的民警说:“我下去过一次,对情况熟悉,让我再下去吧!”
       民警们见他喘着粗气,浑身挂着泥沙就问:“你还行吗?”
       魏青刚只说了一个“行”字,就自己动手穿上救生衣,套上救生圈,再次跳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眼见着浪越打越高,站在岸上的所有人都为这个再次入海的小伙子捏了一把汗,谁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忧虑:这样的天气下海救人,人救不上来,万一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就……
       那一刻,魏青刚根本没有时间想到“害怕”,“就是想有人掉下去,毕竟是个人掉下去了。早一秒钟把人救上来,就早一秒钟脱离生命危险。”
       此时,女青年已经落水20多分钟了,在风浪的涌动下,还在继续向大海深处漂去。女青年被一排排巨浪遮挡,魏青刚怎么也看不见她。魏青刚拼命地挥动着双臂,可是,疯狂的巨浪根本就由不得他,将他高高地抛起,然后再重重地摔下。
       魏青刚的体力开始急剧地消耗。被大浪推起的时候还好,可当浪头伏下时会将他压在水下抬不起头,水性不错的魏青刚不断吞咽着咸涩的海水。
       一分钟、两分钟,狂风肆虐的海面上到处飘撒着杂物和垃圾,魏青刚根本无法找到落水女青年的位置。10分钟后,魏青刚发出了体力耗尽的信号。众人合力把小伙子拉上了岸,小伙子又和大家一起盯着海面,焦急地寻找落水女青年的具体位置,突然,一个浪头将落水者高高抛起,有人惊呼“看见了,在那儿”!
       就在人群惊呼之际,那个曾两次跳下海的小伙子,第三次——跳进了大海!
       这次入海,魏青刚已经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了。尽管大浪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打来,尽管被压在海底的一刻心里慌得不行,魏青刚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救人。他拼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往前游,想游到女青年身边。生命与死亡之间的距离变得何其遥远,魏青刚告诉自己“到了到了,就快到了,再游几步就到了”。他慢慢靠近落水女青年,紧紧抓住她的手,拖向岸边。
       经过近40分钟与海浪的生死较量,5点38分,落水者终于从大海手里被夺回来了。魏青刚已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但他的左手仍紧紧地抓着女青年。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松手,再松手,说不定自己也不行了,就不能再回去救她了”。
       沉默的平民英雄
       长时间溺水的女青年已经几近昏迷,上岸后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她送上救护车。当人们目送着救护车呼啸着远去时,突然想起那个三次入海救人的小伙子。可是,他早已消失在人群中,只是给当地边防派出所留下了一句话“我是河南打工的,名叫魏青刚”。
       如果不是一个市民偶然用家用摄像机拍下了魏青刚三次跳海救人的过程,如果不是当地新闻媒体坚持不懈地寻找,魏青刚并不想出现在公众的面前成为英雄,而愿意继续去过自己平静的生活。
       河南信阳固始县的钱老楼村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子,全村只有12户人家。1975年,魏青刚就出生在这里。
       “他再平常不过了,与我们这里的外出打工青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打小爱帮个人倒是真的。”从小与魏青刚一块长大的表哥彭圆华说。
       魏青刚从小喜欢游泳,练就了一身好水性。钱老楼村村支部书记李国柱,提起魏青刚在青岛下海救人的事,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他这已经是第三次救人了,并且,救助的都是落水者!”
       魏青刚15岁那年夏天,他路过该村龙进冲水库时,见有两个邻村的孩子在玩水,其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滑入深水区,是魏青刚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救上了落水的孩子。
       2001年,魏青刚在信阳市区一个建筑工地上做小工,晚上在浉河边玩儿时,突然听到呼救的声音,他连忙跑过去,跳入河中,奋力救下了一名12岁的女孩儿。上岸后,他悄悄离开了现场,被救孩子及其父母至今仍不知道这位恩人的姓名。
       “青刚这孩子厚道”,不止一个钱老楼村人这样说。魏青刚在城里一同打工的工友说,“有时候他爱‘充个大款’。我们一起到火车站坐车,一看见有人要饭,他总要掏出10元、20元的。在公交车上,他喜欢给别人让座,还非要逼着我们也让座,有时候弄得大家很不愉快。还有一次,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个脖子上挂着‘没钱上学’牌子的小姑娘,他一下子掏出30元钱。我们当时都骂他是傻子,可他却说他只想让她多上几年学。”
       8月8日救人以后,魏青刚回到工地上,没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直到被当地媒体找到之后,他身边的人才知道。
       经过当地媒体的报道,魏青刚很快受到了当地政府的表彰。8月12日,崂山区沙子口街道办事处专门召开表彰大会,并授予他崂山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后来,魏青刚的事迹传到家乡,再次感动了家乡人民。河南省委书记徐光春作出批示,要求全省大力宣传他的事迹。信阳市委、市政府专门授予他“见义勇为民工英雄”的荣誉称号。团信阳市委也向全市青年发出了“争做魏青刚式好青年”的号召。
       8月15日,被救女青年的家人专程赶到魏青刚打工的工地,向他道谢,非要给他500元钱。但被魏青刚谢绝了,“我救人不是为了钱,我就是再穷也不能收这个钱。”
       面对众多鲜花、荣誉和前去采访他的记者,魏青刚始终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他甚至偷偷离开青岛,以躲避社会对他的关注和表彰。提起那段“失踪”的日子,魏青刚总是红着脸说:“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就是会点儿水。当时跳进海里,除了咋把人救出来,其他啥都没想,我觉得这事儿不用弄这么大。”
       感恩就是回报更多
       魏青刚说:“你有困难的时候,别人可以帮你,人家有困难你不帮助别人,你的善心在哪里?在我做不到。自己只要有一口气,必须尽到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救别人。总是想人家的命也是命,自己的命也是命,就算自己牺牲了,换取了人家的生命也是一样的。”
       “我爹总说,我们家世代贫农,我爹3岁就没了爹妈,是村里的老少爷们把他拉扯大的。打小他就教育我,出去要多做好事,帮了别人就是帮了自己。这次好多小轿车拉着领导来家里,他听说是我在外边救人了,就一个劲儿和人家说‘应该的!应该的!’”
       谁道英雄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魏青刚这辈子最大的打击就是几个月前女儿的夭折。“那一段时间我真是干啥都没心情,不过这也让我想开了很多事情,包括这次救人的事,也不能说没一点儿关系。”
       2004年,妻子生下一个女儿,魏青刚专门从工地请假回家一趟为女儿置办了满月酒席。可谁能料到没过多长时间,女儿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肝病。治病期间,钱老楼村全村12户人家都为他捐了款。“农村人能有几个钱?最后一下捐出了1万多元钱。”
       孩子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却给这个家留下了几万元的债务。“青刚这孩子很孝顺,在外面务工挣的钱自己很少舍得花,前些年积累的一些钱,盖了这3间平房。日子刚好过点儿,孩子又出了事,青刚的爱人一急,精神受到刺激,现在还没有好转。”魏青刚66岁的父亲魏广道说完,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女儿的病虽然没有治好,但魏青刚却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报家乡的父老乡亲,回报社会。
       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将生的机会无私地奉献给别人而义无反顾的人,绝对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青刚这孩子厚道!”这是乡亲们为魏青刚下的最为朴实的定语。的确,在这种取与舍、得与失、生与死的选择背后,显现的是魏青刚的厚道,是他的善良和人性,是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的积淀,体现的是社会和谐的人间真情。我们相信,只有经过时间沉淀的美德,才能在最危急的时刻,演化为一种行动,做出一番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