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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 气
       最近她拒绝了一个33岁的MBA的结婚请求。因为她是个明白人，爱情是装不像的，况且她还懒得费那劲。曾有过心动一刻，是他们在瑞金宾馆的兰纳餐厅和他的法国朋友一起吃泰国菜时，他用娴熟的法语与之亲密交谈，而她只能用生硬的英语与法国人沟通。在点一款叫做TOMYAMGOONA的汤时，他用一串动听的法文，将这道用中文解释起来都繁琐拗口的食物介绍给那个法国帅老头。那个瞬间：她以为自己对他终于有了感觉。
       可没过一个时辰，她就清醒了，让自己迷糊的只是法语的优美发音以及一切连带的附加值。这不过是一种符号和暗示，可以膨胀一下一个年轻女子的虚荣心。但法语终究不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使用频率一高，也就成上海闲话了。绷紧的心释然了，她偷笑了一下，觉得他的法语好像有点大舌头。
       当然他也未必是爱她的，在这个年龄，留过洋，创过业，不是没有过故事的人，但曾经的惊涛骇浪终究化作了风轻云淡。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就始终认为她是个好的合作伙伴，所以她说那是个“结婚邀请”。结婚，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人生的一门必修课，完成了，才可以毕业、拿文凭、闯荡更宽广的江湖。就像起床后，没有刷牙洗睑，就不能出门一样。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合适的地段买了套大房子。但一直空关着。偶尔他俩会去顶级的家俬店观赏全城最贵的欧式家具。她站在香艳奢侈的梳妆台前搔首弄姿一下，他在旁边打趣儿，俨然一对情侣，可她清楚，这只是角色扮演。或许他们会拥有这样一只梳妆台——分别拥有。这才是适合他们的。
       有时他们一起去喝加了番石榴汁的马天尼。更多的时候他们两三个月不见面，一周打一个电话。他约她见面，她总是改期。他也并不介意。她是个兴致寥寥的人，能提神的人实在很少。
       他对婚姻似乎运筹帷幄，对爱情的看法很低调。框架先搭好，总有合适的填进去，给她一个优先权。如此的有条不紊。而她恰恰相反，对爱情期望甚高。对婚姻？她常说自己是踩着一块西瓜皮，滑到哪儿是哪儿吧。有一点灰心的。他们似乎没有交叉点。可他总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和她的协作会非常不错。于是在省略了爱情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后，他还是乐意自己做一次行进踏实的婚姻冒险。如果在他搭的那个框架里遭遇了爱情，那便是意外所得，他更会惜福。没有冒进，也不缺乏激情和想象，他用的是头脑和才智。
       他和她都是精明的。颇有上海味。在上海这块土地上，只要精明得不着痕迹，精明得很有理由，那么就不能评价精明的好坏。
       有时她觉得他是可贵的。当勇气渐渐淡出聪明人的梦境时，成年男女值得期待的，不是爱情，那太奢侈，而是情感，是一点点的真心。即使看透生活，也乐于一路走过。
       可靠
       她二十出头时爱上不能娶她的男人，与之奋斗十年，共同创造出不少物质财富。期间她也想嫁人，却终究不了了之。如今她已不想结婚，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她说，适龄的男人没什么钱，有钱的大多结婚了，适龄且有钱的，又未必找我，而以我的年龄和经历我更不可能随便找个没钱的……爱情比钱不可信，钱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真正可信。纯粹的爱情只适合于混沌未开和炉火纯青的人，而我，什么都不是。
       只要不是暴发户和投机商，男人对钱的处理和去向还是相当理性的。一个月薪3万给你花l000元的男人，和一个月薪3000元给你花1000元的男人，你该选择谁呢？——你谁也不会选择。事实上这两类男人都很吝啬。最终你还是得靠自己。
       他爱你吗？这绝不仅仅是从他的眼神里表现出来的。如果说爱你的男人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你买一条布裙子，虽然它很廉价，但他却给了你他的所有；如果说爱你的男人，给你买了一条顶级品牌的裙子，他是一个身价千万的富人，那他也只是给了你他的一点点。对于前者，你会感动，但断不会要他，事后没准还觉得这是他的一个吝啬又讨巧的伎俩。对于后者，你心里或许还会不屑，却很喜欢那条裙子。相对值和绝对值，恐怕还是得让绝对值说话。
       谁说没钱的男人比有钱的可靠？抛却教养品位气度等不说，单说花心一点，没钱的男人不是不花心，而是因为自身的条件太差，不敢对爱情有过高的追求，饥不择食，贫不择妻，这种凑合的组合其实最不稳固。如果有钱的男人能真心爱上你，那一定比没钱男人的爱要稳固得多，因为他是在众多可选择的机会里选择了你，钟情于你，而不是外界条件所迫。
       爱情的过去和现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过去没有比较高尚，现在也没有比较堕落。这是个生活大不易的时代，我们只是庞大生活机器里的小虫子，蜷在小角落里拼命蠕动，暗自喜悲。于是女人真正可靠的，只有自己，然后才有能力有才智去分辨什么是可靠、怎样的不可靠中藏着可靠的因子……，最终在浮动不安的世界里，找到安稳。
       当时的心情
       多年前，曾经有个年轻男人，在一次喝多了酒之后，众目睽睽下硬要向她求婚，弄得她惊慌失措，窘得不行。那时她认为所谓“酒后吐真言”，他说的是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只是在平时清醒时没有勇气表达。但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在不久以后，他就申请工作签证，去了离她有十多小时时差的加拿大魁北克发展他的IT事业。并没有明显的结婚意图和强烈的留恋之情。
       因此，她发现，当人们酒醉、愤怒或是快乐时与别人沟通，所说出来的话，只有在当时的那种心情架构下才能被理解。而且，在说话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情绪。
       有这样一个故事——
       上海美眉晚上想念赵，于是先后打了电话给钱、孙、李，都是过从甚密的女友，聊了工作、时尚、服饰、男女之事，甚至天气，嘻嘻哈哈一通，没有说起情感。
       接着又打了电话给陈和吴，都是长久未联系的普通异性朋友了。陈是个已婚中年男人，吴是中学同学。他们听到女孩声音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然后陈适时流露出一些得意，并不忘形，也不招人厌；吴不算太热情，却还有着同学间的真诚，互相问候、相互告知对方自己的近况，再问起班上其他人的景况，说些诸如“什么时候碰个头”之类的话。鬼才知道，何时才会碰那个头。
       挂上电话，看看时间不早了，还是睡觉吧。
       赵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夜里，有个女孩真切地曾念及过他，然后被迫把相思一一分流。上海美眉恐怕自己都忘记了。这，也许就是当时的心情。
       都市人平时常常遭遇生气或快乐的心情，有时也会冲动或是感慨。他们需要倾诉和有人倾听，并且需要理解、体谅、分享和担待。夜深人静时想一想，你最亲密的那个人能否体谅、担待你情绪变化时的所作所为，读懂你当时的心情？还有就是，他是否是那个当你掏出钥匙，请他进来的那一瞬，他什么都能明白的人，他能否成为你的这段岁月中仅有的见证人？
       不想尚可，一想则惊出一身冷汗：在这个城市中，有多少枕边人，其实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爱上爱情
       上海美眉说，有时，当爱飞不起来了，也要扇动翅膀。相信爱情，而不是爱的那个人。否则你会失望。
       爱最厚的时候，其实也是最薄的时候。就像皮肤，除去角质变得最纯净的时候，也是最脆弱、最容易受伤的时候。
       早些年，曾有一本畅销书叫做《爱上爱情》，似乎是一本校园小说，内容没看过，书名很吸引上海美眉。她想，爱上爱情这种事，或许只能发生在菁菁校园或是大彻大悟以后。或者也只是空想而已。因为实现它的过程是两种极端：一种是轻松得像呼吸，发生在成年以前；一种是困难得像乌托邦，发生在成年以后。
       去爱爱情本身，而不是爱那个人。享受丰富的爱情生活。爱情真是件消磨光阴的好东西。然而“爱上爱情”可能也仅仅是都市人的一个理想。这需要很高的境界和道行才能实现。投身其中，却不为所动，只取开心的，不取痛苦的，采阳补阴或采阴补阳，实现这些心路的过程和所需经历的辗转并不轻松。大多数“70后”或“80后”男女在一次次去芜取精的筛选中，还是把爱与不爱当成取舍爱人的惟一理由，如遇险阻，便臆想能够把定量变成变量，甚至永远沉入海底。而让那没有主体的“爱情”，成为信仰和虚无的寄托，浮出水面。这就是爱上爱情。
       女人有时真的很奇怪。在治疗或安慰另一个女人时，其实是在对自己说话，鼓励自己，支撑自己。在日常状态下，她们大多时候是照顾不到自己的感受的。独处或与爱的人相处时未见得不透亮，只是沉溺占了上风。那时便成了真情蠢动的、纠缠在忠于和背叛之间的女子。
       真正聪明的人其实很可怕。他们不仅把东西看得透彻，而且会落实到行动里。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行为，让自己无懈可击。最不划算的人是性情中人。他们聪明、优雅，却受情感奴役，任由感性病毒穿透自己的免疫。头脑和行为南辕北辙，生活也因此漏洞百出，并且永远做不到爱上爱情。
       既然无力选择，那么，只有让喜怒哀乐，让快乐的和痛苦的粘连，都甘之如饴了。就像《印度支那》里所说，世上很多东西都是相互连接无法分割的，高山和平原、凡人和上帝、男人和女人、印度支那和法国……
       “爱上爱情”——一种非常实用的说法，就像日本传统戏剧能剧里的面具一样的笑脸，它的好处是让人们可以将它解释为任何他们想要的表情。说穿了，“爱上爱情”只是在爱情途中变相的铩羽而归。
       上海男女把自己浸淫在“爱情”的酒里，晕却不醉。他们多么爱“爱情”!多么爱恋爱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