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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画布上的泪滴
作者:徐 鲁

《青年文摘(绿版)》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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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米勒小时候,一位神父对他说过:“我的孩子,你有一颗会带给你许多苦恼的心,你不知道你将来会受多大的苦呀!”米勒后来的人生经历,果然被神父言中了,他成了一位不朽的桂冠画家,同时也是巴比松那片寒冷的土地上人人皆知的农夫的儿子和终生与苦难为伴的艺术家。
       那是一个黄昏,穷困潦倒的青年画家米勒,孤独地走在巴黎冬天的街头。他走过一个明亮的橱窗时,忽然听到两个青年说话的声音。他们一边看着陈列在橱窗里的用彩色粉笔画的少女裸体画像,一边谈论着:“这画糟透了,简直令人厌恶。”“是啊,米勒的画嘛!他是个除了裸体女子,其他什么也画不出来的人!”米勒听到这些,脸颊不由得红了起来。当时的巴黎,有一种怪现象,只有画女人裸体画可以换几个钱去买面包,而许多认真创作出来的严肃作品却无人问津。谁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画家,那就准备着去做一个讨饭的穷光蛋吧!
       米勒一回到家里,就对妻子说:“你也受够了苦,但只有再请你忍耐些,我决定今后不再画裸体画了,即使生活将会变得更为困苦。”他心情激动,脸色苍白。比任何人都要理解米勒的妻子连忙回答说:“我并不以为这就是困苦。你为你所确信的美好世界去努力吧!”
       “谢谢你。”米勒感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谈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已经厌恶巴黎了。我想回到农村,住到农民中间去。”他22岁时从偏僻的农村来到了日夜向往的大都会。他是一文不名地来到这儿,梦想着寻找到自己金色的前程。他经受了城市人无数的白眼、嘲弄和轻蔑,长期陷入贫困、绝望、屈辱的深渊里而不能自拔。
       如今,为了真正严肃的艺术,也为了心灵的欢愉和生命的价值,米勒终于作出了决定:回到巴比松乡村去!
       在巴比松,米勒一边从事繁重的耕作劳动补贴生活,一边又从事着他艰苦的艺术创作。令人意外的是,在巴比松的厚土上,米勒的身体和精神比在巴黎时都渐渐健康和旺盛起来。他说:“我生来是一个农夫,我愿意到死也是一个农夫。我要尽力描绘我所感受到的东西。”他的《簸谷的人》、《拾穗者》、《牧羊女》、《晚祷》、《死神与樵夫》等作品都诞生在巴比松赭色的原野之上。
       “你坐在树下,感觉到可能享受到的全部安乐和平静。”他像一个真正的农民一样,生活着、观察着和感受着。他的目光又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的目光。他写道,“突然,你看到几个穷人背着柴,从一条小径中费力地走出来……”他感到,这些沉重的柴火仿佛是人世的苦难,背在那些微贱的农人的背上,同时也压在他这个农民之子的心灵上。他无力拯救他们。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和他们一起去承受这生活的苦难与艰辛。他甚至觉得,如果他一直呆在巴黎,迷恋巴黎客厅里的那种艺术,那么,他也许再也无法看到眼前的田野上的凄凉景象以及冬天里的树木、拾穗的农妇,还有炊烟袅袅的忧郁的天空……而所有这些景象,都常常使他感动得热泪滚滚。
       “艺术不是消遣,”他说,“那是一种抗争!车轮的错乱滚动,人在其中被碾得粉碎。”为了神圣和庄严的艺术,他像一棵开花结果得太多的树一样消耗着自己。他在他的画布上无限深情地歌唱着那些朴实的劳动者:种土豆的人、纺织女工、采石工、牧羊女、扶锄的农夫、伐木者、剪羊毛的人、耙地的女人等等。他认定,所有这些人的劳动,都显示了人类真正的尊严和最真实的诗情,劳动者的崇高和伟大是无与伦比的。他的同情与激动的泪水,滴在他阔大的画布上,使他的每一种颜色都带着忧郁的色调。
       米勒活着的时候,他的画并未得到太多的赞美,相反,巴黎的艺术界给予他更多的是挖苦和嘲弄。但随着岁月的流逝,米勒的作品却越来越显示出了它强烈的现实力量和强大的艺术生命力。他的画幅里展示出来的,不仅仅是一种宁静纯朴的乡土之美,而是更深沉更广阔的、整个人类的恋歌与乡愁。
       (薄海昆摘自《中华读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