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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疼痛指数
作者:优 游

《青年文摘(绿版)》 2008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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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女人,疼痛仿佛是一种宿命,无处脱遁,亚当们眼中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次次把女子们磨损得鲜血淋漓。
       统计如下:膝盖摔伤,30;初潮,40;向暗恋的男生示爱,收到一封奚落的回信,60;数学不好,偏被老师叫到黑板前演算,40;穿学生装买化妆品,遭遇势利眼的BA(销售),40;与男朋友(或老公)吵架,流泪到天明,80;在均价过万元的楼市中徘徊,60;坐公交车采访开宝马的女人,50……
       这些都只算轻量级了,疼痛指数上得了排行榜的。要属《色·戒》里的王佳芝,身负暗杀使命的美人,最后一刻动了真情,他的“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苦心绸缪的局就此坍塌。然而,写《色·戒》的张,已无《倾城之恋》里残存的天真,她淡淡道一句,在佳芝被易先生处决之后,“她临终一定恨他。”
       去他的地老天荒。桂芝的指数,估计有90。烧伤的等级是100。
       既有疼痛指数,也有耐疼指数。我所见过的女超人,指数巨高。那个去哥伦比亚大学读传媒的,抛得下60岁的双亲;那个立志做舞蹈家的。品尝完美食的第一件事,是把手伸进喉管,吐个稀里哗啦,那个建立起服装帝国的,在寒冷的火车站露宿过整晚……不是不疼,只是为了辉煌的光束,把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战胜柔弱的天性。
       我不行,我的耐疼指数,似乎偏低,爱人轻轻地碰蹭一下,我哇哇乱叫;妈妈的一句重话,能郁郁好久;与剽悍的售票员对仗过后,立刻痛恨起整个城市。可人世不比外太空,总有棱棱角角磕磕绊绊杀人的真菌。于是,习惯于扭过身去,摆出冷漠的面孔,把可做可不做的事可见可不见的人可以动不可以动的相思。隔阻于千山万水之外。所以,去不了撒哈拉探不了罗布泊离战火远远的做不了闾丘露薇成不了大人物。我的耐疼指数,估计只有20。可有一天,与疼痛狭路相逢。更没想到的是,竟是主动选择了它。
       先是钝钝的刀子在切割七层肌肉;持续6小时的半昏迷;腹部上的沙袋在渗血;穿白衣服的女人每隔1小时鱼贯而入;她们的手一按一按,仿佛凌迟。邻床的女子在惨叫,跟护士说,能不能给我注射杜冷丁?疼,真疼!
       又冲妈妈说道,你女儿真勇敢,这么半天,没喊一声疼。
       如果说烧伤的疼痛是100,生孩子至少有90。朋友说。
       可我不疼,一点也不,虽然也流下泪来,但那是至甜美至喜悦的泪水,心头说的都是感谢,浮华云烟,终有一叶可栖身。因为这一天,我做了妈妈。
       (赵秋月摘自200了年11月18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