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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刘半农:教我如何不想他
作者:林天宏

《青年文摘(绿版)》 2008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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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为“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鲁迅曾这样比较过刘半农与陈独秀、胡适的区别:“如果将韬略比作武器仓库的话,陈独秀的风格是仓库门大开,里面放着几支抢几把刀,让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外面则竖一面大旗,旗上写着:‘内皆武器,来者小心!’胡适的做法,是库门紧关,门上贴一张小纸条,说‘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两位都是高人,一般人见了,望而生畏,不上前。可刘半农没有什么韬略,他没有武库,就赤条条的一个人,冲锋陷阵,愣头愣脑。所以,陈胡二位,让人佩服,刘半农却让人感到亲近……”
       的确,读时人回忆刘半农的各类文章,其性格之诙谐幽默,不拘小节,跃然纸上。
       刘半农在巴黎留学时,正值一战后,欧洲经济萧条,货币贬值。留学生的日子难熬,刘半农便将书房命名为“化子窝”。好友赵元任夫妇曾前往看望,临别时拍全家福留念。刘半农竟指挥众人,坐在地板上,伸出手来做乞讨状。
       归国后,刘半农从事民间文学研究。他在报上刊出启事,广泛征求方言中各种骂人的话,赵元任和钱玄同见报后登门拜访,分别操中国各地方言,把刘半农大骂一顿。骂过后,彼此抚掌大笑不已。
       刘半农爱好音乐,他曾与赵元任合作,由刘作词,赵谱曲,创作出上世纪30年代最为流行的歌曲《教我如何不想她》。一日,刘半捉前往赵元任家饮茶,适逢不少青年学生也在赵家小聚。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憨态可掬的土老头就是刘半农,遂有失态之举。刘半农便当场作首打油诗,自我解嘲道:“教我如何不想他,可否相共吃杯茶?原来这样一老朽,教我如何再想他?”
       于是,时人评品这个“矮个子,方头颅,生气勃勃”的江苏人,送其一字“浅”。
       浅有二意,一为“胸无城府,浅如清溪”。出国留学前,昔日上海滩文友在酒家宴送,席间对诗,满是卿卿我我旧词藻。刘半农无法忍受,讽刺道:“真是一群鸳鸯蝴蝶”,酒宴遂不欢而散。
       还有一次,时任《世界日报》总编辑的成舍我向刘半农约稿。刘半农问,我写的都是骂人的,你敢登吗?成舍我回道,只要你敢写我就敢登。刘半农便写了一篇《南无阿弥陀佛戴传贤》,直斥考试院院长戴传贤只念佛不做事。戴传贤看到后大为光火,又不敢拿刘半农出气,只好将《世界日报》停刊3天。
       刘半农之“浅”,还在于其所学颇杂。他曾自言:“学问即爱好,爱好即学问。”其专业是实验语音学,但也从事语法研究、汉字改革;作为诗人,他著有《瓦釜集》和《扬鞭集》;作为散文家,又著有《半农杂文》;他还客串翻译,出版过《茶花女》、《国外民歌译》及《法国短篇小说集》;也从事民间文学研究,搜集民谣,编纂《中国俗曲总目稿》;他甚至还是摄影家,参加了中国最早的摄影社团“光社”,并写有专著《半农谈影》,被赞誉为中国现代摄影理论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
       刘半农治学半生,最为“出格”的举动,便是采访名妓赛金花。其时,身为北大名教授,前去采访一个名声不佳的妓女,被市井传得沸沸扬扬,但刘却不为所动。通过多次采访,结合研究历史,刘半农拂去了蒙在赛金花身上的历史迷雾。刘半农去世后,赛金花一袭黑衣,专门前往追悼,一时传为奇谈。有后人评论:“……五四那一辈,认真者往往认真过分,只认死理;潇洒者,又往往难有所成。像刘半农这样的人物,实在教人无比怀念。”
       1934年6月下旬,为了调查蒙古族牧区民俗,刘半农远足塞外,夜宿百灵庙一间,村草房。其他人都睡在土炕上,而他自备一行军床,于房中支架独卧,故作僵硬状,并开玩笑说:“我这是停柩中堂啊!”听者为之大笑,却不料一语成谶。考察途中,刘半农被虱子叮咬,染回归热,回京后耽误治疗,于当年7月中旬离世。
       在众友吊唁的挽联中,以刘半农生前挚交赵元任最为贴切。多年来,赵刘二人一个作词,一个谱曲,珠联璧合,而今,斯人已逝,赵元任伤感地写道:“十载凑双簧,无词今后难成曲;数人弱一人,教我如何不想他。”
       (李乐水摘自2007年11月21日 《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