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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袋鼠、考拉和猴子等4则
作者:葛红兵等

《青年文摘(绿版)》 2007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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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袋鼠、考拉和猴子
       葛红兵
       我看见那只袋鼠,它安静地坐在阳光底下,看着我们从远处驶过。它拥有一片山坡,一丛树林,它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一片山坡,一丛树林。它一定不能理解,这些在路上奔波的人,为什么要这样跑来跑去呢?
       我惊讶地把那只袋鼠指给同车的人看,但是,他们大多数没有看到那只袋鼠 他们对一只一生只拥有一片山坡和树丛的袋鼠视而不见。我们的车太快了,我们匆匆而过,来不及看见它,来不及看见一只一生守护一片土地和山林的袋鼠。
       后来,我们看见了考拉,这次,司机把车停了下来,人们看见了。司机说:考拉很懒,一天睡觉近24个小时。差不多一生都待在一棵树上。它不会像猴子那样,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到处跑着生活。
       这会儿大家都笑了,笑考拉的懒。可是,考拉真的懒吗?它如果一生只需要一棵树,它就呆在一棵树上又何妨?
       大家在嘲笑考拉的时候,我却在羡慕考拉。
       我们到处寻寻觅觅,我们捧在手里,带在身上,安在家里的那些,真的是我们必须要的吗?
       我们在赞美勤劳,可是我们的勤劳使大自然被毁掉了多少呢?我们赞美“追求”,可是有的时候,“追求”只是贪婪的代名词而已。
       想到猴子掰玉米的故事。猴子来到玉米地掰玉米,掰一个,扔一个,最后,它忙碌了一天,还没吃上玉米。它胳肢窝里夹着玉米,嘴里咬着玉米,手里捧着玉米,它拥有无数玉米——可它偏偏还要不断摘玉米,以至于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闲的手和嘴巴去吃玉米了。
       (飞宇摘自《解放日报》)
       我该不该忧郁
       佚 名
       在银行门口,遇到一个人,总觉得面熟。出来又看到他靠在一辆丰田车上抽烟,还是觉得面熟,便试探着问。他说,是我呀,我也觉得你面熟,不敢叫你。
       他是我以前的一位同事,但我五年前辞职出来,就不知道他的境况了。交谈了几分钟,我知道他自己办了一家包装厂,生意不好不坏,就是累。他天天为钱奔波,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说完他一声叹息。
       他发动了车子,开了空调,让我坐到车里来谈,坐进车里,他还是喋喋不休地说钱难赚,人难做,压力大,无乐趣。但我只对他的车感兴趣,这车是最新款的,我就在遐想要是我开上这辆车,那真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啊。
       他从办厂不易,聊到了自己的健康已每况愈下,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他就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就这样聊了半个小时后,我骑着电瓶自行车在烈日下回家,他开着他锃亮的小车回家。
       走进家门,一想到他的忧郁,我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因为一个有车有房有事业,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在为自己的将来想得茶饭不思,而我这样一个只求温饱,养家糊口的人,却还在没心没肺地快乐,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事实上,我没有权利忧郁。要生存,要养家,除了必要的休息,我必须努力工作,挺得住,有饭吃,挺不住,就歇菜。就像一个爬在悬崖上的人,你只有拼命往上爬,才有可能活下来,哪有可能悬在半空中后,停下来忧郁一把呢。
       忧郁是一种高级情感,并不是一般人所能享受的。一个人有时间忧郁了,那我就要祝福他了。
       俞远摘自2007年8月16日《中华工商时报》
       为什么这样做
       莫小米
       同村有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弱智女孩,嫁到邻县的人家。不久男方发现了这个媳妇的问题,将她退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她有了6个月的身孕。
       女儿将要生孩子,这孩子生下来将没有爹。情急中,她的父母为女儿找了个经常来村里游走的货郎做丈夫,货郎的年龄整整要比女儿大出一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悲喜参半。喜的是,弱智女产下一个健康的女婴,后来的许多年里,货郎父亲一直对孩子非常好,悲的是,弱智女产后病情愈发严重,在一个雷雨天狂奔溺水而死。此时其女不过3岁。
       他后来考上大学去了省城工作,但每次回家,看见邻家父女,往事总也不能释怀。
       前几年,货郎去世了,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总也不能释怀”的原因。
       他过河去寻找那个真正的父亲。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地址,东家西家地打听,还真给他打听到了。
       说明来意,这位父亲沉默良久才说:不是不想认,我也去寻过女儿,在田头找到她爹,她爹把我挡了回来,那时女儿才5岁。现在,太晚啦……再说,我穷,又没啥东西好给她,这亲怎么认……
       他回头又去找那女儿,女儿依稀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当生父真的从地下冒了出来,她却不愿认:我自己小家庭日子过得蛮紧,这不是多一个包袱吗?
       他不甘心,再找父亲,再找女儿,又找父亲,又找女儿,搭上许多时间精力,有时还捎带水果糕点。如此三番,那对父女不约而同地问:又不干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如今这对父女终于相认了,他们认可了他说的理由。他告诉他们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我只是为了天下少一些遗憾,多一些圆满。眼看你们亲骨肉近在咫尺却互不相认,我心不安。
       丁燕妮摘自2007年8月7日《羊城晚报》
       一个人的山路
       龙应台
       五万人步入了台中的露天剧场,密密麻麻一片人海,令人屏息震撼。
       蔡琴出场时,掌声雷动。她的声音,有大河的深沉,黄昏的惆怅,又有宿醉难醒的缠绵。她低低地唱着,余音缭绕然后戛然而止时,她说,“你们知道的是我的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对你们并不重要。”
       人生,除了自己,谁又可能知道?
       歌声像一条柔软丝带,伸进黑洞里一点一点诱出深藏的记忆。人们跟着音乐打拍,和着歌曲哼唱,哼唱时陶醉,鼓掌时动容,但没有尖叫跳跃,也没有激情推挤。这,是四五十岁的一代人。
       我们这一代人,错错落落走在历史的山路上,前后拉得很长。同龄人推推挤挤走在一块儿,或相濡以沫,或怒目相视。年长一点儿的默默走在前头,或迟疑徘徊,或漠然而果决。前后虽隔数里,声气婉转相通,我们是同一条路上的同代人。
       今天晚上,前行者沈君山仍因中风而昏迷。此刻,这里有五万人幸福地欢唱,而一辈子被称为“才子”的沈君山,一个人在加护病房里,一个人。
       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马洪摘自《参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