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情感]以女儿的名义亲近你
作者:小 猪

《青年文摘(绿版)》 2007年 第06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着他生活,爱他照顾他教育他,将他抚养成一个英俊健康而正直善良的青年,然后我碰上了,和这个好青年相爱,掠夺曾经属于她的感情……
       阮兵对我说,韩美丽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比我呢?
       他想了想说,没有可比性。
       这个男生真是狡猾,用这种方式拒绝回答。但是我心里却不服气,一个长了我一半年纪的女人,即使她曾经很美,到了现在,也不会比我更美。阮兵这样说,只是爱她的缘故。可是爱又怎样,现在阮兵有了我,我很自信,总有一天我会取代韩美丽在他心里的地位,总有一天,我要入侵她的家。
       没想到,这一天很快就来了。国庆节,阮兵忽然决定带我回家。
       不是惊喜是惊吓
       阮兵敲门时,我在他身后藏着。这小子要求我这样做,说是为了给韩美丽一个惊喜。
       门开了,她探出身来,那一刻我确定阮兵骗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发型、神情和我那个爱唠叨的妈有些相似,只是她瘦一些,看着很利落。
       韩美丽真的在看到阮兵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好像我妈看到我。可那种惊喜只停顿了几秒钟,阮兵一闪身,我顶着乱蓬蓬一头棕色长发的脑袋就露了出来。她脸上惊喜的表情就变成了惊吓,一如我所想,张着嘴巴,去接阮兵背包的手停顿在半空,整个人愣在那里。
       在阮兵介绍了我的名字和身份后,我虚伪地冲她笑笑,说,阿姨好。
       啊,啊……她啊了两声没有说话。阮兵并没有察觉出气氛的异样,扔下包过去攀着她的肩膀说,妈,快做饭,我们都饿死了。扭头问我,苏可你想吃什么?我继续虚伪地笑,温柔地说,什么都可以的,谢谢阿姨。
       她却根本不吃我这一套,看也不看我推开阮兵的手进了厨房。阮兵吐吐舌头跟了进去。厨房门没有关,隐约可以听到她在责备阮兵。不是说好了大三才谈恋爱的吗?说,看她的头发乱的,穿球鞋也不穿袜子……像个小太妹!
       听到这句评价后,我把电视机声音开大了。我头发不整齐,我穿球鞋不穿袜子,我像小太妹,可是又怎样,她的儿子喜欢我。哼!阮兵必定为我辩解了,赖声赖气的,反正韩美丽不能将他怎样。然后听到他从厨房里出来,又探进头去说,妈,苏可不吃辣的,别放辣椒。人就从厨房里完全撤出来。
       她到底是疼儿子,不大会儿的工夫, 好几个色泽可人的菜都已经上了桌。
       可是第一口菜下去,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仅辣,而且非常地辣。没有抬头看,都能感觉到她的冷笑。
       阮兵说,妈,苏可不能吃辣的呀。
       她淡淡地说,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你爱吃。
       我刚才说了。阮兵辩解。
       我没听见。她夹了菜放到阮兵碗里,看都不看我,说,要不给你重做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连摆手,心里有些被挫败的感觉,我轻敌了,很明显,她在用辣椒报复我。
       前半夜,她失眠;后半夜,我失眠
       第二天上午,她终于趁着买菜的空,坚决地将阮兵拉了出去。想都不用想,无非是说我的不好。她是不喜欢我的,我想,即使我头发整齐不光着脚穿球鞋,她还是一样不喜欢我。好在,阮兵并没有因为韩美丽的灌输就对我横眉冷对。只是那天中午,他待在厨房里一直等所有的菜都做好才出来。他是害怕我再次被辣椒侵袭吧。但我没想到,会有我最爱吃的松仁玉米和板栗白菜。
       味道好到了极致,这让我贪婪地吃了两口后,不假思索地抬头说,谢谢阿姨,比我妈做得还好吃。说完,我愣了一下,因为那句,是我说的真心话。
       她也愣了一下,但没说话。
       午夜的时候去洗手间,我推开门,却吃惊地发现她正在客厅看电视。放的是阮兵小时候的录像,只有几岁大的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笑着喊着……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她慌忙关闭了碟机。
       我也慌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洗手间。然后匆忙逃掉。在洗手间待了许久,出来时,她已经回了卧室。
       心里忽然有些难受。阮兵7岁时失去了父亲,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着他生活,爱他照顾他教育他,将他抚养成一个英俊健康而正直善良的青年,然后我碰上,和这个好青年相爱。这么多年他们相依为命,是彼此感情唯一的依赖。我却突然闯了进来,以极不友好的姿态,刻意掠夺她曾经拥有的情感……
       后半夜,我失眠了。无论怎样努力,再也没有睡着。
       她说,你们俩,以后要相互照顾
       假期剩余的日子,我变得很乖,早早起床,打扫卫生。吃过饭抢着去洗碗。并把头发扎了起来,尽量让它们整齐。
       她不再充满敌意地看我,但是也没有更多的话,可是每餐都做我爱吃的菜。一起看电视时,会冷不丁问我阮兵在学校吃得好不好,是不是偷着抽烟,晚上是否去图书馆……她到底是爱阮兵。这种爱,让她的阵线不再坚固。
       回学校后,再想起她,敌对的心情平白就淡了一些,却依旧觉得有一些隔阂。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只听阮兵和她在电话里对话,我同她,不再有交往。
       阮兵被车撞到的那个晚上,我们原本打算去看电影,司机酒后驾驶将车冲上了人行道,阮兵去拉我,自己却被撞上。
       三个小时后,她出现在医院里。已是夜晚11点钟,她坐了三个小时的出租车赶过来。
       阮兵的伤口已经包扎过,正在输液,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眼泪一直没有干。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她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表现出悲伤和慌乱。她镇静地照顾着受伤的儿子,用毛巾细细擦拭阮兵身上那些血迹……然后递了张纸巾给正在啜泣的我,一言不发。
       阮兵终于睡着了。她让我回去休息,我摇头,固执地趴在床边守着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耐不住困倦趴在那里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胳膊被压得麻木,动了动,一件外套从身上滑下来。是她的衣服。而她一直坐在那里,没有睡,握着阮兵的手,一直握着。
       我在旁边再次落下泪来,我们为同一个人心疼,那么我们之间,应不应该很亲近?
       阮兵年轻的身体很快康复,她走的时候,我们送她去车站。路上,走着走着她忽然说,你们俩,以后要相互照顾。声音很低,我却听得很清楚。
       她给我扎了两根麻花辫
       她45岁生日,我在生活费里节省出一小部分,给她买了一条大红的围巾寄过去。没想到她会在生日那天来了学校。穿一件白色的外套,系着那条大红的围巾,化了淡淡的妆,像阮兵所说,她很美丽。那种经过了岁月沧桑的美丽,不是我单薄的漂亮所能及。
       当初决定的争斗,渐渐地都开始放弃。一起吃饭,她还记得我爱吃的菜,先点了过来。在我祝她生日快乐的时候,她忽然说,可可你知道吗,当初我心里一直想要个女孩的,结果阮兵来了,还失望了好长时间呢……说着,她笑。
       第二天是周末,早上去宾馆陪她吃早饭,她忽然招呼我坐下来,说,可可,喜欢麻花辫吗,阿姨帮你编。
       喜欢。我顺从地坐在她面前,看她从包里取出两只彩色的皮筋,很快将我乱蓬蓬的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辫。
       那天,所有的室友都说我编着辫子很美。我美美的,两条辫子,睡觉都没有拆。
       永远记得,以母亲和女儿的名义
       元旦,按照她的计划,我们三个跟了旅行团去黄山。车上,同行的阿姨忽然问她,这俩孩子是龙凤胎吧?你好福气啊。她愣了一下,我却飞快地说,是。阿姨,他是哥哥我是妹妹。说完,冲她眨眨眼睛。
       看着就像。那个阿姨说,女儿和妈妈多像,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嘴巴。
       像吗?我攀住她的肩膀,我,我好像比你漂亮一点儿,是不是啊,妈?
       忽然就这样唤了她,在和那个阿姨开的玩笑里,不假思索地这样唤了她。而这次,她没有发愣,清脆地应了一声。
       春节,她发信息给我:可可,也许我们将会生活在一起,也许最终我们成不了一家人,可是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曾经以女儿的名义在我的生命中路过,让我感受到拥有女儿的别致幸福,让我不再因为没有女儿而遗憾。
       是的。妈,不管以后结局如何,我知道我们都永远会记得对方,以母亲和女儿的名义。
       (储杰摘自《人生与伴侣》2007年3月下半月版,潘树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