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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戒毒众生相
作者:陈贝帝

《中外书摘》 2006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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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毒可怕,可怕在于会成瘾,令人丧失意志、彻底堕落。戒毒也可怕,可怕在于戒毒难。本文介绍一些戒毒的众生相,读了令人震惊与感动。
       把自己关进铁笼子里戒毒
       海南临高县一青年男子,今年27岁,曾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染上毒瘾,当他3次进强制戒毒所戒毒未果后,便与父亲商量,做一铁笼,把自己关进去戒毒。
       很快,一个高2米、宽2米、长4米的铁笼制成了,这个青年便钻了进去,并让父亲将铁笼全部用电焊焊死,笼内除一条破旧的床单外一无所有。第一次的笼内生活让该青年无法承受,毒瘾发作时他不仅不吃不喝,而且用头撞击铁笼。受伤后,当地医生隔着铁笼为其缝合伤口。不久,他又用刀割腕,想一死了之,后又在笼中接受治疗。2个月后,该青年再也无法忍受笼内生活,走出铁笼,又复吸起来。
       复吸后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让这个青年惊醒。他再次让父亲把自己封进笼中,这一封又是两个多月,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熬过了常人难以熬过的痛苦。最后,这个青年终于把毒给戒了。
       这个青年的做法在当地引起极大反响。但戒毒专家认为,把人关进铁笼戒毒,其意识是可取的,但方法不当。因为这种做法缺少科学性,也是自己采取了不人道行为。戒毒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借助药物治疗、社会关心和良好的家庭氛围,才能较好地得以完成。
       奇特的戒毒屋
       这是一套漂亮宽敞的三室一厅的楼房,但里面铁门,铁窗,铁笼,铁锁,铁链,冷森森让人觉得可怕。铁门的下面,留有一个小小的口,那是往里送饭、往外端大小便的地方。关上那扇铁门,就是一座监牢。
       这就是河南北部孟州一父母为儿子建造的戒毒屋。里面关押的囚徒,就是他们的儿子,名叫郑光远,今年24岁,吸毒7年,6次去戒毒所戒毒都没有成功,一度曾被父亲逐出家门。在一次毒瘾发作时,他曾把自己的一根手指活生生地剁下来过。最后,郑光远的父母作出了一个决定——在家里建一个戒毒屋,亲自给儿子戒毒。
       在这个铁笼子里,郑光远住了3个多月。在儿子关进铁笼的第一夜,撞墙晕倒后,母亲也是一直这样坐着,等待儿子醒来。
       郑光远在第二天凌晨醒了过来,很快开始了再一次的歇斯底里——摔东西、砸电脑、大喊大叫、号啕痛哭;并四处寻找工具,试图自杀,还点火烧窗帘。这些铁笼、铁链以及被烧过的窗帘,都还原封不动的保存着。他母亲说,这些东西至少要保留上四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让儿子时时看到,时时给他提醒。
       从剁手指自残到割手腕自杀,从以头撞墙,再到触电寻短见,郑光远为自己一时的好奇和时髦,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这代价还不够,在铁笼屋里戒毒的第四天,阵阵发作的毒瘾仍然让他难以忍受,生不如死。但到了第四天夜里,情况开始好转,他已经能够睡觉了。
       三个多月后,一直疼爱他的二叔从外地出差回来,用切割机割开那扇门,领他去洗洗澡,然后又把他关了进去。到后来,是隔一段时间把他放出来一次,由家人陪着到街上转转,然后再关进去。又几个月过去了,老郑夫妇决定让儿子彻底走出戒毒屋,但条件是,儿子要与父亲寸步不离。
       父母这样给儿子戒毒,算不算非法拘禁?有位法学专家认为,父母的目的是为了给儿子戒毒,而且征得了儿子的同意;虽然儿子在毒瘾发作时强烈要求出来,但那是非清醒状态下的意思表示;所以,父母的行为不构成非法拘禁。
       退伍军人以身试毒劝女友戒毒
       伍自豪曾是个上过前线的人,也是个从婚姻堡垒中败下来的人。在他36岁的时候,一次朋友的聚会上,他认识了一个名叫梅婷婷的女人。她当时也是一个离过婚的人,美丽、善良、温柔,善解人意,她让伍自豪发现了女人身上美好的东西,他开始追求她。其实,那时候,也听朋友说过她在吸食毒品,据说,她的丈夫就是因为她吸毒跟她离婚的。但爱的力量,使他们很快同居了。
       伍自豪第一次看见她吸毒的样子。那次伍自豪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浑身发抖,特别烦躁,伍自豪知道她犯瘾了。她哭着求伍自豪给她一些钱,让她去买毒品,她的身体受不了了。
       在此之前,为了防止她去买毒品,伍自豪一直控制着不给她钱。但那次,看着她要死要活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给了她删元钱。很快,她就拿回来两包货,看着她娴熟地把白粉打开,吸人针管,打人自己的手臂,听她轻轻地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又回到了从前温柔的模样。
       生活不能总是脉脉含情。为了她吸毒的事,他们吵过,打过,他甚至荒废了生意在家里陪着她,看着她,甚至带她去外地戒毒,什么方法都使过了,她也写过保证书,但到头来还是不管用。半年时间,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伍自豪只好使出另一招:“你吸,我也吸,我们一起早点去见阎王算了。”一方面,他想用这种方法激将她,另一方面,他心里也不服气,他不相信一个人战胜不了毒瘾。他想让自己染上毒,再戒给她看。
       伍自豪自己出去拿了货,当着她的面笨拙地吸了起来。那次她第一次哭得那样伤心,坚决不让他吸,说你不是这种人,沾上毒你就毁了。他赌气说,有你这样的女人,我活着也没啥意思。那次他吸了两口,就感觉到头晕目眩,吸不下去了。一会儿就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但吐完躺在床上,确实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特别舒服。后来,她吸毒的时候,伍自豪就跟着要一点,一星期他就很快上瘾了。一天不吸,就浑身发冷,骨头里仿佛有虫子爬一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比死还难过。一两天见不着这东西,心里就毛毛的,非要吸上才安心。当时他给自己的解释是:这东西能吸,也能戒,反正我现在有钱,等过段时间再一起戒吧。
       自那以后,伍自豪的心思就不放在生意上了。两人早晨一睁开眼,一人打一针,然后上街转转,去朋友处逛逛。吸毒的最大害处是使一个人完全失去了上进心、事业心,心里整天惦着的没有别的,就是那一包粉。后来,他们的量越用越大,最多时一天要用去六七百元,后来就直接吃批发了,一克、两克地拿。5年吸毒,他花去了几十万积蓄,最后把公司也盘了,所得的钱全部成为毒资,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瘾君子。
       到后来,他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只好出去替人打工,她去做了坐台女。大约同居的第5年,他们因吸毒被警方抓了,一对毒鸳鸯,一个被判刑,一个被强制戒毒。
       社会上流传这样一句话:吸毒人坐牢,是无期徒刑,分期执行。很多“粉友”最多两三年,最少两三个月,放出来后就又被抓进去了,有一个吸毒者出来12天就又进了监狱。
       他再次从监狱回到社会,已是个40多岁的人了,曾经在社会上打拼了多少年,也应该算是个有能力
       的人,但现在却一无所有,想想也真是悲哀。
       如今他戒毒已经一年多了。女友也从监狱出来了,住在她父母家,他们有时也会有联系,但他们不再住在一起,两个吸过毒的人在一起,只要一方动了那个念头,另一方就很难守住。
       徒步到虎门公开戒毒
       35岁的吴荣,白皙而美丽,7年内,历经了七进七出强制戒毒,她在家庭、事业、人格全部都离她而去之后,包括她自己的母亲也抛弃了她的时候,她发誓:她一定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赢得社会与家人的尊重。为了戒毒,她选择了曝光自己,她徒步从郑州走到了虎门。
       同所有曾经吸毒的人一样,她也有着因吸毒而带来的痛苦和耻辱。1997年,才28岁的她就已经是郑州拥有百万家产的女能人了。当所有人都在羡慕她的成功的时候,毒瘾却一点点蚕食着她,92万的资产在白色烟雾中灰飞烟灭了。
       为了筹集毒资,她变卖了父母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为了买毒品,她用尽办法从亲朋好友那里骗钱;为了下一顿能抽上一口海洛因,她曾经去偷过、去抢过、去骗过、也去贩过毒品,甚至出卖女性最最宝贵的身体去换取过毒品。
       她曾经是一个在7年之内七进七出戒毒所的吸毒人员,也曾因“以贩养吸”被判有期徒刑6个月。她想过戒毒,写血书、自残、下跪,她父母也想出一切能想到的办法和手段,冒着生命危险帮她戒毒,从戒毒药到捆绑、从外出求医到危险的人工冬眠,母亲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但是,每一次毒瘾上来,那种万蚁啮骨、万蛆吮血、万虫断筋、万刃裂肤、万针刺心的痛苦,使她根本无法自拔。
       手上和腿上的这些刀痕就是在她戒毒时,毒瘾发作后,为了得到毒品而失去理智疯狂举起刀自残留下的。它不但伤害了她自己,也伤害了她的母亲。这是毒品给她留下的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当她强行搬走家中最后一件值钱的物品——电视机去换毒品时,她的母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在地下求她说:“小荣,妈求求你,给我和你爸留下条后路吧,妈求求你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你才20多岁呀!”她踢开跪在地上的母亲走了。当时她脑子里心里只有一个惟一追寻的目标——毒品。
       从那次之后,母亲彻底对她失去了信心。在第7次进入戒毒所后,父母不接她的电话,没有人来戒毒所看她。当她再一次强制戒毒后被送回家时,母亲也不再见她。没有了亲情、没有了爱、没有了前途,最后她只得又回到了戒毒所。
       就在这时,吴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徒步从郑州到虎门,要用行动来回答大家,要让父母彻底相信她。
       刚起步时,她接过父亲半是支持半是顾虑的2000元钱,父亲沉重地对她说:“小荣啊,我不知道这2000元钱是真的能够帮助你,还是害了你,嗨!”她向爸爸深深地鞠了一躬,就离开了家,踏上了去虎门的路途。
       从2003年7月1日至2004年3月11日,在这8个月中,她跨越了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四个省。做了100多场禁毒演讲,听众达20万人次。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艰辛与磨难后,她终于在2004年3月11日成功到达虎门,实现了新生后的一大夙愿,她用自己的行动再次赢得了父母和社会的信任,她的妈妈在她到达广州时,亲自从郑州赶到广州,陪伴她从广州走到了终点——虎门。
       2004年6月份,吴荣参加了公安部组织的“中国禁毒志愿者汽车万里行”,她是52名“中国禁毒志愿者汽车万里行”成员中惟一的一个有吸毒史的中国志愿者,当她胜利返回北京时,她又被公安部指定为中国禁毒志愿者的最佳代表。
       她终于成为国内公开的戒毒第一人。
       据说,戒毒青年叶凯从湖北武汉徒步登长城,途经郑州戒毒所时,他的行动给她的内心带来很大的震撼,都是有着同样经历的同龄人,他能从毒海中站起来,再次得到父母的接纳,而自己为什么不能?自己缺少的不就是像他一样的决心和勇气吗!她开始暗下决心,一定要重新站立起来,像叶凯一样。她说:
       “作为一个吸毒人员,只要你自己有决心、有信心,你只要敢站起来,家庭还是会接纳你的,社会也会接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