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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塔克逊的春天
作者:凌仕江

《青年文摘(绿版)》 2006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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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藏岗巴县境内一个名叫塔克逊的军营里,一年四季看不到一点绿意,地上满眼都是黄沙,没遮没拦的黄沙。战士们若是能在黄中刻意搜寻到一个绿色的小生命,那简直称得上奇迹。
       一个春天的早晨,官兵正在整队会操。班长们精神抖擞地跑到操场中间向带操的排长作报告。完毕,排长正要向连长汇报,突然一个列兵的声音响起:
       “报——告。”
       这一声报告绝不亚于一颗手榴弹的爆炸效应,官兵们像是听到了来自雪外天的特大喜讯,一个个在队列里东张西望。
       排长也跟着队列里的官兵张望着,可天上并没有掉下飞机,就连鸟毛也没飘过一片,就连雪花也没飞过一朵。
       瞬间,队列里齐刷刷的目光一起定格在了列兵的脸上。
       这个平时爱说谎造谣的列兵,曾多次发生班内事故引起班长对他的不满。
       “又想搞什么笑?”站在列兵前面的班长扭过头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列兵的脸顿时像扎上了千万根银针,先是红红的两团,然后那些红色斑点一点一点地漫游到了他的耳际。
       排长几步跨到了列兵跟前,列兵紧紧张张地低下头:“排长,我脚下有一棵正在冒芽的小草。”列兵的右脚悬在半空中。
       操场上的呼吸忽然停止了一秒钟,继而队列里有蜜蜂般的声音在嗡嗡地盘旋。
       官兵们都朝排长蹲下的地方聚拢过来,一星点绿色冷不防地擦过他们蒙尘的双眼,好像暗夜里落下来的一颗星辰。
       “果真如此,春天来了!”排长趴在地上,发出激动的声音。
       “快来呀,快看啊,春天真的来了,塔克逊长草了。”列兵听到排长认可那是一株发芽的小草后,双手做喇叭状,扯开略带山气的嗓音向着远处的干城璋嘉峰雪山一阵狂喊,沁馥的绿色音符从吹满风的山谷里旋回到了军营的旮旮旯旯。那个白发飘舞的老军医站在卫生所门口,朝着队列,沉默的脸上有波浪在起伏。炊事班的两个战士听到长草的消息,赶紧丢下锅铲火速奔了过来,他俩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米粒般大小的嫩芽。排长立马虎着脸,一把拉住他们:“放下你高贵的手!”
       紧接着,人群里又有声音挤出队列:“碰坏了小草,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株小草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个“林妹妹”,让官兵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破土而出的新芽,嫩得像刚出生的婴儿,细如爷爷下颌的那一根胡须。那天,因为这株小草的出现,塔克逊的军营有史以来延长了会操时间。
       收操的时候,连长宣布了一条不成文的纪律:“大家听着,我们塔克逊的官兵盼望小草的心情就像盼望女人一样重要,如今她来到了我们身边,我们就再也不能让她消失掉,我们一定要像呵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去呵护这株小草,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官兵们哄然大笑道。
       “记住,谁碰坏了小草,就罚谁休假带十盆花回来。”连长又补充了一句。
       队列里顿时静止了一刻。列兵连忙把那棵小草移栽到了一个小小的罐头盒里。官兵们把罐头盒一齐抬进了连长的房间。
       从此,列兵拥有了一个最光荣的职务——护草卫士。
       阳春四月,花影绰绰,蜂蝶翻飞,而海拔5300米的塔克逊却还是白雪皑皑,雪峰林立。自然界馈赠官兵们的仅仅只有一棵草的春天,但大家已学会珍惜。
       那些散落在小山坳里的铁营房,顺着山坡一层一层呈梯级格式。棉衣棉裤棉帽大头皮鞋把这里的官兵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每天如此,即使是这样,在这里当兵的人,内心依然有一颗望春之心,他们一定能在严寒的包围中冲破冰雪,让春天的气息像他们铿锵的脚步一样款款地来。
       每当太阳升起,官兵们就抱着那棵小草,站在阳光里,唱着歌儿,向远方的妈妈问好。
       (朱慧萍摘自《飘过西藏上空的云朵》,花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