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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爱上你,在劫难逃
作者:雪小禅

《青年文摘(绿版)》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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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我将是米尔的新娘。我一直不相信我就要结婚了,因为我一直找不到那么爱那么爱的感觉。女人是很奇怪的,我与米尔在一起六年,谁都认为我们是一对恋人,有段时间我也这么认为,我们一起贷款买房,一起供一部车,我煲汤给他喝,做饭给他吃,一切迹象表明,我们在演示着柴米夫妻的生活。
       同学和朋友正在等待着喝我们的喜酒,米尔从美国考察回来后,我们将是围城之中的男女。
       我说不出米尔哪里不好,他家在北京,父母有权有势,人又长得英俊,这样的男人,有女友问我是如何打着灯笼找到的?
       是米尔先追求的我。所有人不信。我的性格不很随和,人长得亦不十分美丽,只是一朵空谷幽兰,他看中了,慢慢逼近。我想,爱就爱吧,反正是无聊。
       1………………
       等待结婚的日子,我每天早早下班,然后守在电视前。手机响的时候我以为是米尔。再看,却是用IP卡打来的,没有号码。
       是小狐狸吗?一个声音很磁性的男人问。
       我笑了。小狐狸?随即就应了,反正无事,女人是想做狐狸精的。
       是啊。我笑着。
       我是表哥。
       表哥?我还是表妹呢。我心里想着,口里就说着:我是表妹,表哥什么事?
       我不过是寂寞。寂寞就有演出的欲望。然后,电话却莫名其妙地挂了。
       电视剧看到很晚,门外传来敲门声。我一惊,因为时间已近半夜。
       谁?
       警察。
       警察?我倒疑心是强盗,赶紧打了保安的电话,保安就在门外,他说,倪小姐,你开门来,是警察。
       我打开门,冷眼笑着,警察叔叔找我做什么?
       一个眼睛细细个子高高的男人问,刚才你接电话说自己是小狐狸?
       我听出来了,是他打的电话。我点头,是啊。
       还没把话说完,一双手铐铐在我的手上。我惊恐地嚷着,干什么干什么?我怎么了?
       2………………
       录完口供已近黎明,我发着脾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告你们公安局恶意骚扰!
       那个细长眼睛的男人递过名片和一张不好意思的笑脸。原来是个误会,他们在抓一个犯罪集团,是贩毒重要人物来京,女人,二十七八岁,外号小狐狸,接头暗号是“我是表哥”,如果对方回答“我是表妹”就对上了。
       而我说,我是表妹。
       细长眼睛男人打电话时把5摁成了6,于是打到了我的手机上,但是没想到,我居然和他一唱一和说起来,他摊开双手说,你说,这能赖我吗?
       就这样认识了罗亚洲。十分尴尬而有趣的情况下,我不能原谅他的工作失误,尽管我亦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谁让他摁错一个号码?
       第二天他买来一大束百合来赔礼道歉,我站在门口不让进,整个楼都知道我半夜被人带走,我怎么能一家家去解释?这样一想郁闷极了,看着罗亚洲的一大束百合也没有好脸色给他。
       还有事吗?我淡淡地说,我不想和警察打交道了。
       他眯起眼睛细细地笑着,这个缉毒大队的警察,一笑起来既腼腆又羞涩,挺高的个子举着一大束花,那么地让人怜爱起来。
       终于闪了闪身:请进,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我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墙上已经挂了我和米尔的婚纱照,你结婚了?罗亚洲问。
       我老公去了美国。我是这样回答他的,我觉得一个女人如果说结了婚是不是公安局就认为她各方面表现不错?所以,我顺口就说结了婚!
       但你的婚纱照让人觉得你们不是夫妻。我吓了一跳,六年来,所有人看到我和米尔都认为我们是恋人,但罗亚洲没这样说,他盯着我:你的眼里有一丝躲藏,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讽刺了他的自作聪明,然后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还有事,以后希望不再打交道。
       送走了罗亚洲之后却觉得少了些什么,我们不过是见过两面的人。屋子里,因为那一大束百合显得生动起来,我放在花瓶中,又放了很多水,那个细长眼睛的男人,为什么可以看透我?
       第二天周末,一个人去逛超市,拿纸巾的时候,看到了罗亚洲,他也在买东西,不过奇怪的是,拿了放回去,再拿还放回去。他冲我点头,我昂头走出去结账,他冲过来:我结我结,算我赔礼道歉好不好?
       我怒了,你是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别跟着我好不好?
       话没说完,我看到人群乱了起来,罗亚洲发了疯一样追出去,然后,罪犯跑了。因为我的那句嚷“你是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破坏掉一次追捕计划。
       这次,倒是我欠了人家的情。没有办法,请他吃饭。买了很多菜,刚要做,电话响了,公司说有个报表弄错了,让我过去一下,我抱歉地看着罗亚洲,你去你去,他说,我等你。
       再回来,看餐桌上满桌的菜,有我最爱的水煮鱼,飘在上面的辣椒生动而可爱。青菜零散地点缀着,他围着围裙,像个厨妇,心,软软地感动了,慢慢喝着红酒,桌上,又有他送的一大束美丽的百合,他开玩笑:你有老公,想送玫瑰也不敢啊。
       为了我们不打不相识,喝到烂醉,开了音响,他居然不会跳舞,像一根木桩一样,但能感觉出他的呼吸,那样的羞涩,我抬眼望去,他的脸居然红了。
       你脸红什么?我又没想怎么样你?我开罗亚洲的玩笑。他也笑了:因为除了我妈,你是离我最近的女人。
       握住他手的刹那,感觉出他手在颤抖,现在,有哪个男人握一个女人的手还会颤抖?
       慢慢教他跳着,他是个有悟性的人,几支曲子下来,我已在他的怀中。
       告别的时候他忽然说,倪,不知道为什么,出了这个门,仿佛再也不能来了。
       这句话一说,我看到他眼中闪着泪光,我送他到楼下,电梯停了,我们一直往下走,楼道里很黑,在拐角处,我的高跟鞋掉了,脚一崴,我倒在他怀里。
       一秒,两秒,不,也许是地久,是天长。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击中了我,我踮起脚尖吻了他,然后提着鞋光着脚跑了回去。
       3………………
       我爱上了这个羞涩的小警察。尽管他还小我两岁。尽管他以为我已经结了婚。
       三天后,我去找他,局长说,罗亚洲啊,去云南了,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们亚洲人可好了,就是和女孩子说话就脸红,谁做他女朋友最幸福了。
       打罗亚洲的电话,告诉他,我本来想让他来给我过生日,但现在知道他回不来了。他问我哪天生日,我说9月21日。
       9月21日,就是两天后。
       但那天,米尔没有给我电话,他忘记了,罗亚洲也没有电话给我,我想,他应当是忙。
       一个人喝酒,电话终于响了,是罗亚洲。他说,现在还差五分钟十二点,我想,祝你生日快乐应当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说,你还在云南。
       傻瓜,他说,来开门。
       我一惊,门外已经响起三声敲门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身雨水泥水的罗亚洲,他手里,有一大捧艳艳的玫瑰!
       我扑过去,哪管它雨水还是泥水,这个刚下飞机就奔来的男人,叫我如何不爱?
       他没有博士的学位,没有米尔的家世和英俊,更不会有机会去美国,他只是个缉毒的警察,每天命悬一线,去得最多的是云南,他不会甜言蜜语,说话还脸红,但他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看我时我难以自拔,爱上他,是在劫难逃的事情。
       米尔回来时,我已经把婚纱照摘了下来,并且把屋子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搬走了。米尔手里拿着的是从美国买回来的婚纱,他说,为什么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我笑着,只说了一句:那是因为我以前从来不曾爱过。
       当我提着箱子出现在罗亚洲的宿舍的时候,他把我紧紧地抱了起来,但是他告诉我,倪,我还有任务,不能和你结婚。
       他的任务是潜入到贩毒集团内部做内线,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我知道那有多危险,但罗亚洲说,我是警察,我必须去。
       与他再见时他说,不要哭,我不喜欢你流泪的样子,你笑的样子像朵太阳花,那么美丽。
       我们约定好三年后结婚,三年后,他说要我做他的新娘。
       我点了头,把头放在他的腿上,轻轻地为他唱着祝福的歌。他告诉我,以后,不论在什么场合看到他,都不能说话,假装不认识,一定要记住,否则,我们都有生命危险。
       即使心里是火,脸上也要冰凉似水,这就是我的爱情。
       整整一年,我在自己的小屋里等着他,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不能打电话,不能发邮件,所有的记忆,都是那束风干的百合。
       4………………
       又是九月,却是我一个人的九月。我去保利剧院看歌剧,我的前排,坐着一个穿阿玛尼西服的男人,当他站起来时,我看到他细细的眼睛,虽然一年没有看到,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挽起一个穿黑色露背装的女人走了。
       我看着他,他一点点缩小着,我心里呐喊着,罗亚洲,罗亚洲,罗亚洲,但我脸上流露出来的,是两串泪水。
       在他快要出门的一刹那,他转过脸来,死死地看着我,在他又转过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他眼中闪着一种叫做泪光的东西。
       (王昕之摘自2005年12月13日《家庭主妇报》,张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