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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读]秘密小巢
作者:佛瑞斯特·卡特

《青年文摘(绿版)》 2005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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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想像有上百万的小生物居住在山涧旁吗?
       如果你能长到像巨人一样高大,然后低下头俯视那条曲曲折折的小溪,你就会明白,那山涧是一条生命之河。
       我就是那个巨人。仗着区区两尺之躯,我像小巨人般蹲踞在溪畔,仔细研究涓滴溪水流到低洼地方时回旋而成的小池沼。
       和山涧做朋友后,我发现了那个隐密的地方。那是一片在半山腰上,由月桂树所围绕成的小空地。空地不大,一片草丘上有一棵香枫树弯着腰站着。我第一眼看到它,我就知道它是属于我的秘密小巢,从此以后,我便经常到那儿溜达。
       我常带着毛德到那里去。它也很喜欢那个地方,我们坐在香枫树下倾听,还有欣赏周围的美妙环境。毛德从不在我的秘密小巢吠叫,因为它明白那个地方是个秘密,不能让旁人知道。
       一天傍晚,我和毛德正靠着香枫树坐着,欣赏朦胧的暮色,突然间我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是奶奶。她正从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经过。我想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秘密小巢,否则她一定会喊我的。
       奶奶的脚步声比在树梢低语的微风还安静。我跟在她后头走,发现原来她是去采集树根。我赶上去帮她忙,我们俩坐在一根原木上,把采来的甜树根分类放好。我想,我一定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才保守不住秘密的,因为我忍不住把我的秘密小巢告诉了奶奶。她听了之后,一点也没有吃惊的样子──这反而让我讶异极了。
       奶奶说,每一个查拉几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小巢,她和爷爷也不例外。奶奶说人类的身体里有两种心灵,我们用肉体心灵寻找遮风避雨的地方,填饱肚子的粮食,寻找伴侣、繁衍后代。我们还有精神的心灵。
       奶奶说,如果一个人光用肉体的心灵思考,他的行为会变得贪婪而卑贱。如果他脑中只想到如何剥削自己的同胞,从他们身上获利,他的精神心灵就会缩小到只剩下和山胡桃一般的大小。
       奶奶告诉我,我可以从观察自己的秘密小巢来体会那股力量。就像春天来临时,万物复苏(连思想也是一样),到处充满了喧闹的生命迹象。而春天的雷声,仿佛就是新生儿在血污和痛苦中发出的哭喊。奶奶说,这些嘈杂的声响,就是精神心灵以物质形态重回大地的象征。
       夏天则是生命力量最澎湃的时刻,就像有人在壮年一般。而当萧瑟的秋风吹起,我们觉得自己开始苍老,一股归乡的思绪充塞心头,有些人称这感觉叫做乡愁。万物销声匿迹的冬天就像我们躯体的死亡,但是当春天来临时,它们又会重生。
       奶奶还说,我以后就会发现,甚至连长在秘密小巢上的老香枫树也有灵魂。不是像人类一般的精神灵魂,而是树的灵魂。
       奶奶的父亲叫做布朗老鹰,他甚至能感觉到树的思想。有一天,当奶奶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的父亲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他说,那些山上的白橡树不知道怎么了,变得鼓噪而又害怕的模样。他留在山里,在那群橡树旁走着。那些白橡树长得又高又直,漂亮极了。它们却一点也不自私,它们留下了空间让盐肤木、柿子、山胡桃树和栗子树生长,让这些树木能结果实供其他的野生动物为食。这般宽阔的胸怀使得它们拥有超过别的植物的灵魂,而且是十分强壮的灵魂。
       有一天清晨,朝阳才爬上山脊,奶奶的父亲看见一群伐木工人在橡树林中穿梭,到处刻上记号,商量着如何把它们全部砍掉。当伐木工人离去,布朗老鹰说,那些白橡树竟然开始哭泣了。他一夜都不能合眼。第二天,他看见那些伐木工人开始在山里开路,以便把他们的马车开进来。
       奶奶说,曾外祖父回到族里和族人们商量,最后,那些查拉几人决定要动手拯救白橡树。夜晚来临,伐木工人们都回到镇上休息时,查拉几人开始行动了。他们在道路上掘洞,而且挖了一条又一条的深沟,连妇人和小孩也都卷起袖子帮忙。
       第二天,那些伐木工人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才把路给修好,但是到了晚上,查拉几人又出动把路给破坏了。就这样修修补补了两天两夜,伐木工人开始在路上设立了荷枪实弹的岗哨。但是他们还是没法子守住整条路,查拉几人在伐木工人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挖着沟。
       奶奶说那是一场艰苦的奋斗。最后,他们实在是太疲倦了。有一天,当伐木工人正在开路的时候,一棵巨大的白橡树突然间倒了下来,当场压扁了一辆马车,还压死了两头骡子。那是一棵健壮的白橡树,根本没有理由会自己倒下来,但是,它就是折了。
       伐木工人放弃了开路,那天春雨开始落下,他们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奶奶说,那是一个满月之夜,查拉几人在橡树前举行的一场庆典。他们在黄色的月光下舞蹈着,白橡树们则伸长了枝桠牵着手,在后头唱着歌。同时,它们也伸出手,触摸着这群救命恩人。奶奶说,人们还为那棵牺牲自己,救了群体的白橡树唱了一首歌,她告诉我,那种感动是如此强烈,几乎把她带离地面,飞到山顶上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们只用腐朽的木头当柴火。因为死去的木头,它的灵魂才不存在了。我也开始明白树木也有生命,还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