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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谁的青春有我狂
作者:蒋丽萍

《青年文摘(绿版)》 2005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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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岁的花季少年子尤不幸身患癌症,母亲柳红在绝望中寻求希望,母子二人肩并肩共同与死亡抗争,一路微笑,唱着生命之歌,爱之歌……
       天才少年和他的单亲妈妈
       见过子尤这孩子的人,一定会印象深刻。2003年春节期间,我们去北大燕园柳红家登门拜访,看见她家厕所里放的都是世界电影史方面的经典著作,大惊:柳红,这是你读的?柳红则带着骄傲到骨子里的口气说:哪儿啊,这是人家看的!这“人家”,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子尤。果然,那天晚上,基本上就是子尤在说话,从卓别林讲到马龙·白兰度,又连上了大卫·林奇;从《这个杀手不太冷》讲到法国新浪潮电影的代表人物,又拐到德国的法斯宾德,简直就是飞流直下的架式。我们充其量是一个热心的电影观众,哪里有那么多储备可以跟他对谈哪。可是,那年他才13岁呀!
       认识柳红是因为她的传记《吴敬琏》。作为经济学人,她的讲述既有学理上的严谨,又有历史的厚重感。以后,我们时常在网上交流一些情况,柳红最得意的,还是经常讲述子尤的一切。比如那年夏天,他们母子去欧洲旅游,柳红传来了子尤的诗作,里面有参观凡尔赛后的感想。
       作为单身母亲,柳红对于儿子的感情,自然又比平常人更炽烈一些:“婚姻带给我的幸福、痛苦和伤害正在随风飘逝,惟有儿子——这一婚姻的创造,翻新着我的生命。”
       事情如果只到这里,那么,这个故事顶多就是一个单身母亲和一个天才少年的感人篇章。可是,去年3月24日晚,我们收到了柳红的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邮件:今日子尤在学校出现险情,我赶到时几乎看见的是个生命垂危的儿子,其惨状难以言喻。120将我们送至医院,经查,胸腔长一巨大肿瘤,压迫,使呼吸困难,可能一两日内做手术。
       处于风暴前沿的母亲
       风暴就是这样掀翻了柳红母子平静而又温馨的生活。几天后,子尤被确诊为“纵隔非精原生殖细胞肿瘤”。这种病国内少见,也没有丰富的治疗经验,孩子的片子由柳红拿着,送到北京各大医院的医生手里,专家中只有一位见过这种肿瘤,并有过两例手术经验,而这两例在术后半年内都复发死亡。
       柳红和子尤面对的是一个凶险的敌人,母子两人从此开始了艰巨的与病魔的搏斗。一个严峻的问题是:到底采取什么方案治疗?虽说治疗是医生的职责,可是,最后签字的却是母亲啊!
       大学学工科,研究生读经济学,跟医学毫无关联的柳红,立刻转变角色,以最快的速度,钻研关于肿瘤治疗的基础知识,并在第一时间里就把孩子的病情和片子通过互联网,发给美国的肿瘤大夫,听取他们的诊断和治疗意见。柳红说:大家说法不一,但是信息相对充分,有利于我做决断。为了确诊肿瘤的性质,根据美国大夫的建议,柳红向医院提出做肿瘤标记物的试验,都被医院采纳了。以后,在先化疗再手术,还是先手术再化疗这个焦点上,也是柳红说服医生采取了先化疗再手术的方案。这是通过难以想像的努力才能达到的。
       在以后的每一步治疗过程中,柳红都是治疗方案的参与者,她成了美国肿瘤大夫和中国医生之间的桥梁,她采集各方的意见,权衡各种方案的利弊,反复研究之后,做出选择。一开始,她也不敢跟医生说话。可是,她意识到“无论多外行,所有的治疗推进都需要我们签字,因为我们是生命的主体,如何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决策呢?如何保证在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做出对我们的亲人正确而负责任的决策呢?”
       乌云遮不住阳光
       子尤入院第九天,最后的诊断出来了,那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恶性肿瘤。
       要不要对病人说实话?这是每个癌症患者家属都觉得难以面对的问题。柳红认为:“肿瘤早已走近我们,而通常我们的态度是只要没有事到临头就视而不见、讳莫如深。我也经历了许多口未开泪先流的伤痛场面。这总使我心里鼓涌着冲动——癌症,让我们说出来!隐瞒使患者不得不独自承受身体和精神之痛。而孤独是人最大的不幸。”
       子尤从妈妈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从妈妈那里听到了他们母子要向癌症发起反攻的冲锋号。也许是孩子的幼稚?也许是他们母子特有的交流方式起了作用?也许是他们母子心有灵犀?理性乐观的柳红,看到的是同样乐观的儿子!
       子尤的那句话,曾被媒体广泛引用:一次大手术(子尤有一次手术时间长达八个小时!),两次胸穿,三次骨穿,四次化疗,五次转院,六次病危,七次吐血,八个月头顶空空,九死一生,十分快活!
       这不是他为了作文凑出来的。这就是他自发病以来的真实写照。穿刺时那份痛苦,好比有一把钢刀插在胸膛里,可子尤一直面带微笑示人。惊讶得医生护士说出一连串的“太”:“太懂事了!太勇敢了!太配合了!”化疗之后,时刻都想呕吐。一边还在翻江倒海,一边子尤已经想出一首词。手术前,四个女孩子结伴来看他,他说是“心连心艺术团”来慰问了。上手术台打了麻醉,医生要他再说几句话,他却背起了诗:When You Are Old……事后还说:“我要是死在手术台上,那我光辉的一生干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背诗!”在那四次化疗期间,子尤竟然还说:“同时兼顾一个话剧两个小说。”无论是同学来看他,还是他回到班级去,他总是笑话连篇。在手术后的重症监护室里,他差点出了险情,此后他在文章里写道:我希望所有的人与我结识的理由,不因为我是一个病人,而因为我是个好看的人。
       生活着、快乐着
       每天奔走于医院和家之间,柳红的外貌并不因为疲劳和挣扎而露出败相。丝巾和头饰都精心挑选,她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以此增长儿子的信心。子尤特别在意柳红的美丽。柳红曾在她的日记里写道:“有一天,儿子盯着我的眼睛,用两只手摆弄我的脸,鼻眼嘴扭曲地说:‘100岁的宋美龄都比你年轻。’这一时期,他越来越多地用手抚摸我的脸,像要抚平什么,而当我用手托着脸时,他会叫我把手挪开,因为那样会挤压出皱纹来。”
       住院病人最大的苦恼肯定是空虚无聊。可是,子尤哪里有时间空虚!他妈妈每天都给他带来鼓鼓囊囊一口袋的书和碟片。所以,子尤生病的日子,不是无所事事的日子,而是百般忙碌的日子。阅读书籍,观摩影碟,写作,占用了他住院的全部时光。哪怕他不能动笔的日子,也要让妈妈记录下他的一些思想片断。一年生病,他写出了十几万字的诗歌、随笔、小说、剧本。
       子尤脱离了学校的生活,可少年人的习性依旧。化疗之后,柳红给爱美的子尤预备的头巾就有十几块,每一块都是那么明亮美丽的色彩。娘俩还一起把一条牛仔裤剪出穗来,弄成“乞丐装”,看得前来探访子尤的女生直叫“酷毙了”!化疗之后的子尤慢慢长出头发了,娘俩又商量着,让这头发长得长长的,学校不让干的事,咱现在可以干一干了!化疗期间,他们母子还专门起床观看了月全食。躺在病床上的子尤,居然还对女生产生了朦朦胧胧的情感,写出了让人感动的《羞涩小男生系列歌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肿瘤摘除手术成功施行不久,子尤术后恢复出现了波折,先是肺部出现积液,后来伤口愈合又出现问题,等这些问题解决后,子尤又被发现由于长期化疗,血小板值低且持续下降。正常人的血小板值应是10万至30万,而子尤只有几千。来自血液科的骨髓检查显示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这又是一种恶性肿瘤。
       雪上加霜,柳红的一颗拯救儿子的心依然炽热。面对新的波折,柳红现在的钻研焦点又从肿瘤转移到血液病。2005年五六月间,我们去北京看望子尤。他住的病房被布置得花花绿绿,好比要开主题班会的教室。已经长出乌黑鬈发的子尤,因为血小板过低,不能下床活动,躺在床上,抱着手提电脑,正在写作。
       柳红和子尤是母子,在抵抗癌症的战斗中,他俩又是特殊的战友——战友的队伍还在扩大。他们只有一个期望:让这个天才少年能够战胜病魔!少年儿童出版社则将子尤的文字和他们母子迎战癌症的过程,编成了书,书名就叫《谁的青春有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