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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青春株式会社
作者:茶 玫

《青年文摘(绿版)》 2004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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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预谋出去租房时,我把我的人生大体回顾了一下: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父母,甚至在大学的时候,都必须就读本市;大学四年,老妈不准我住校,天天都得回家报到,照老妈的话说是:好让她放心!这是个最好的理由,尤其是对当时经济不独立的我来说。
       为了让他们放心,为了每月拿到比较可观的零花钱,我只得做出乖巧听话的样子。想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夹着尾巴做人二十年,真有点累了。
       广州适合单身的出租房实在是太少了,最多也最好出租的户型,是两室一厅。我一个人住太浪费,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臭味相投”的同居室友。
       樱子是我在租房网上捡到的,她刚从西安到广州,暂住在朋友家,也急需找房子。樱子比我大两岁,却颇有江湖闯荡经验。我问她,为什么要四处游荡,她说,如果一个人活着,连乡愁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她又问我,为什么要自己出来租房住?在父母家不是更好?我说,因为在他们家,我必须要穿衣服,并且,还不能抽烟。说完,我们两个小女生,叽叽咕咕地笑作一团。
       我们就这样确定了同居关系,接下来,便是一同找一处两个人都合意的房子。
       从来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租房子的事情,让我几乎挠破了头。而且,对我这种从小娇生惯养又刚毕业没什么积蓄的女生来说,梦想要找一间离单位比较近的房子,租金不能太贵,装修不能太差,家具家电还得齐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瞒着老爸老妈进行的。等他们知道,正好是在我通知他们决定搬家的时候。什么都不能让我回头,我就是想体验一下独自生活的乐趣。
       樱子在一家报社做记者,而我是一家公司的小白领,我常羡慕她工作自由,可是她却说我的悠闲太令人嫉妒。我们羡慕来嫉妒去,可是,问题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首先是下了班没有饭吃,樱子常常加班,晚餐都是在办公室里对付。我的薪水,又不够我日日在外面挥霍,只得学习买菜,在网上查菜谱做饭。一学之下,竟然还颇多乐趣,只是烦洗碗,所以常常是我求樱子回来吃我做的饭,洗碗归她。其次是我们租的房子不够安静,我基本上都要枕着轰隆的汽车声入睡。第二天一大早,又在汽车声中挣扎着醒来。最令我应付不来的,是和樱子的相处……
       就像所有的夫妻度过蜜月期以后,必然会有磨合期一样,我和樱子,在甜蜜同居了一小段之后,也迎来了我们伟大而惊天动地的磨合期。我看不惯她在洗完澡后总是不拖地,还有那一地的头发丝,她看不惯我把脏衣服乱扔(尤其是内衣、袜子),并且次次做完饭后,厨房就跟被谁造过反似的,只等着她回来收拾。我还看不惯她在房间听音乐在客厅看电视,声音都搞得好大,本来我就睡不好……
       有一晚,我们终于大吵了一场。原因似乎有很多,但导火线是那天她很晚回家,在房间里听摇滚,声音依然很大,我本来睡得正迷糊,一下子惊醒了,怎么也不能再睡着。想到多日来的忍让,我的火气一下就蹿了上来。我冲到她屋前,使劲敲门,一边叫道,小声一点行不行?!还叫不叫人睡觉?樱子开门,看我怒火冲天的样子,也火了,你少来这套!别跟我耍大小姐脾气,有脾气回“他们家”耍去!你把脏衣服乱扔、不打扫房间,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来吼我?我气得浑身发抖,再一气,说不出话来,眼泪就出来了。而她,冷冷看我一眼,就把门给摔上了。
       我们冷战了将近十天。谁说同居室友不像夫妻?只除了不同床共枕,其实相处起来,比夫妻还微妙。吵完之后,我们可能都有点后悔,冷战的那些天,我们都自觉地不乱扔脏衣服了,洗完澡主动打扫卫生间,厨房也干净了,她的电视和音乐声,也低得几乎听不见……可能是交水电费那天,我们终于说话了,很客气地AA制,不知是她说还是我说了句,天气这么冷,不如去吃一顿热热辣辣的火锅?然后我们相视一笑,那种温情的东西,我感觉,又回来了。
       吃饭时,我们再次举杯,并且拟定了一个“同居亲密法则”:费用AA,劳动共担,不计较、不存心眼儿,有意见当面提,不许给脸色,不许人身攻击……我们还决定奢侈地请一个钟点工,一周一次为我们打扫香闺。
       结果呢?自然是皆大欢喜。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与陌生人如此亲密地相处,我们现在,真的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她甚至还唤起了我对文字的重新热爱,我开始审视自己的工作,开始思考年轻的时候,工作是不是可以因为热爱而不只是因为生计……
       周末我们一起回“他们家”吃饭,每次她都乖巧听话,洗碗的时候,甚至连锅底都洗得干干净净。有一次老妈老爸率领我们,一起去清新温泉度假,我们一人挽一个,就像姐妹,尽心尽力地哄老爸老妈开心。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无异于在看一双乖女儿。
       我一点都不吃醋,对樱子,因为有人与我共同承担租房费用,共同承担父母“沉重之爱”,共同成长,研究人生规划……从此我不再孤单,就像突然有了一个贴心的姐妹。当然惆怅也不是没有的,最近,我感觉追樱子的男生陡增,真担心有一天她被某个男人抢走,我又得再找新的同居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