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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别了,我亲爱的“大猫”
作者:姜 丽

《青年文摘(绿版)》 2004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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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赛伦盖蒂大草原,四处找寻拍摄题材的我,终于等到了一只母豹带着5只幼豹闯入了我的镜头。拍一拍这个猫科动物的一家,这可是我多年的愿望啊!
       那时,豹子们已经习惯了从日出到日落一直跟在它们后面的汽车。尽管如此,当我把车门打开一道缝时,豹妈妈还是立刻就拉开了防御的架势,威胁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天晚上,豹子们又开始在凉爽的晚风中寻找睡觉的地方。我知道机会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豹妈妈终于带着5只两个月大的小豹子向我这边走来。当豹妈妈走到离我20米远的地方时,它忽然发现了正趴在草丛中偷看它的我。它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默默地回敬着我的目光。幸运的是,透过摄远镜头我没发现它有什么不安的迹象。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匍匐着向它们靠拢。这时,几只小豹子也发现了我。它们又好奇,又害怕。但还是一点一点地靠近了我。
       突然,它们仿佛被自己的冒失吓坏了似的,在一片咕噜声中向后退了好几米。可是,最终还是求知欲望占了上风。我卧在草丛中,清晰地听到它们喉中发出的咕噜声越来越响了,那声音就像鸽子在叫。为了让它们放心,我便开始模仿它们的声音。一小时以后,终于有一只小豹子向我靠拢过来。它小心地用爪子碰碰我的鞋。另一只小豹子则把头伸到相机的遮光罩下。看来,紧张的观望已经过去了,至少小豹子们是这样的。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我有多快乐。我就像得到了一种特别的奖赏似的,心花怒放。谁能想到,我竟能如此地接近自然呢?目瞪口呆的司机也不由得从驾驶室里爬出来,拍下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那种激动与兴奋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尽述的。那天晚上,我们天黑时才返回营地。尽管国家公园管理委员会给了我们随意行动的权利,我们还是要在指定的营地过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又来到了豹子那里。那一家还在睡觉。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匍匐着进了草原。很快,小豹子们醒了。一见到我,它们就又开始了昨天的游戏。它们用爪子拍我,在我的鞋上咬来咬去。有时候,它们还会从远处飞快地向我跑来,却又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停住。或者干脆扑倒在地,出溜到我的身边。每一次我都会和欢闹的小家伙们一起消失在腾空而起的尘土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与我玩耍时,小家伙们已经不再动用自己的利爪了。这意味着它们对我已经不再心存戒备。更让我高兴的是,豹妈妈也终于对我表示了信任。有一次,在我和小豹子游戏的时候,它悄悄地走了。透过摄远镜头看到,将它诱走的是一群羚羊。豹妈妈突然箭一般地向它们扑去,咬死了其中的一个……当我爬到死去的猎物那里时,小豹子们正在争抢食物,喉咙中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每一个小家伙都想吃第一口,但毕竟年幼,要从死羚羊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还是要费气力的。母豹呆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孩子们贪婪地享受美餐。直到它们吃饱以后,它才去填一填自己的空腹饥肠。
       就在小豹子们撕咬猎物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又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我也爬到死羚羊那里去,情形将会怎样呢?当我把这一想法告诉司机时,他深表忧虑。可我的好奇心实在太强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而我也真成功了。当我接触猎物时,只有离我最近的一只小豹子向我咕噜了一声。这是兄弟姐妹间为护食而做出的正常反应。显然,我已经被看做它们中的一员了。
       从那一天起,我一共在这个大家庭里生活了4个月。其间,我曾离开过它们几个星期,因为我得回德国取胶卷和素描纸。当我小别归来时,“大猫”们最初有点儿认生。不过,几个小时后,我们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了。它们又坦然地在我面前开始了正常生活。早晨,它们照例要首先互相清洗整理一番。这就是说,它们要相互舔一舔被夜露打得精湿的毛。它们之所以这样做,或许不仅是为了把毛弄干,而且是为了吸收一些水分,因为此时的草原还是相当干燥的。在旱季,它们惟一的水源便是猎物的血了。
       渐渐地,我也参加了这一清晨的净身仪式,尽管我这个人形豹很难整理。它们不遗余力地舔着我的手和脖子。如果我同意的话,它们还为我舔一舔脸。它们舔得很轻柔。只是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家庭成员罩着衣服的那部分。净身之后就要做游戏了。它们最喜欢的就是相互追逐。由于我跑得最慢,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扮演牺牲者的角色。当我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立刻也不动了,就像成年的豹子在悄悄靠近羚羊时一样。直到我掉转目光,它们才会从后面扑到我身上,用爪子打我的腿。
       做豹子的游戏伙伴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当它们的戏耍过于疯狂时,我还会冲它们发出咕噜声,或者试着模仿它们痛苦的尖叫。这时它们就会暂时对我温柔一些了。
       在小豹子和我游戏的时候或者我们刚刚玩完了后,豹妈妈就去捕猎了。在我和这一家子共同度过的那段日子里,豹妈妈的运气一直很好。它总能捉到些什么,大多是羚羊。
       一般来说,它们的生活还是无忧无虑的。只是在我离开的那几个星期里,一只小豹子被杀死了,很可能是狮子干的。在有我陪伴的日子,几乎没有任何来犯之敌。这一点豹妈妈很快就意识到了。我发现,当我和它的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它会更放心地去狩猎。而且由于我的存在,鬣狗们也不敢来抢它们的猎物了。那些好斗的强盗显然从远处就嗅到了我的气味,小心地和我保持着距离。
       12月,我们终于要分离了。此时,小豹子们已将近11个月大,几乎就是成年豹子了。
       在此期间,它们已经有过几次独立的狩猎活动,很快也将离开自己的母亲。另外,我也筋疲力尽了。每天我都从早到晚地和这些动物在一起,一天下来,行程不下35公里。这的确消耗了我很多气力。此外,我还得爬着走。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我是大着胆子弯腰垂臂地行走的。当我站直身子,跨上越野车时,豹子们便会向后退去或者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吼声。所有迹象都表明,我们的共同生活应该、而且必须结束了,尽管我对它们那样依依不舍。
       最终的告别是在一个雨天。清晨,我从汽车上下来。不过,这一次我没有趴在草丛中向豹子们爬过去,只是站在汽车旁边,默默地看着豹妈妈和它的几个孩子懊恼地走进湿漉漉的草原。最初它们的身影在蒙蒙细雨中还清晰可辨,但很快我就得用望远镜搜寻它们长满斑点的皮毛了。它们那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只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单地伫立在冰凉的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