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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婺源之旅
作者:钟 蓓

《青年文摘(绿版)》 2004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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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朋友说,婺源是个好地方。这个春天,我终于背起行囊,向这个神往已久的江西小镇出发了。
       一本喜欢的作家写的游记,几张CD,陪伴着我孤寂的旅程。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郊外的田野,湛蓝的天空,扛着锄头的农民缓步行走在田埂上,还有漫不经心的耕牛,修路的工人……一路行来,感到幸福触手可及。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婺源终于到达了。小镇的中心地段是现代化的建筑,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走到离市中心几公里外的李坑村,就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
       婺源原本是安徽的一个小镇,所以徽派的建筑风格,依然是这里民居的主要特色。而李坑村是南宋乾道三年武状元李知诚的故乡,所以这里便有了“李坑”的叫法。
       蜿蜒的青石板小路,两旁是白色的墙,黑色的瓦,流水从小镇中穿过,可以看见岸边穿着粗布衣服的妇人在洗菜,生活和桥下流淌的水一样缓慢而有节奏。没有喧闹的车水马龙,一切让人感到质朴、沉静而不失厚重。
       白墙黑瓦的徽居给人一种原生的感觉,当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时,天地间,只剩下了黑与白。于是,我在相机里装上了黑白胶卷,彩色不适合这里,经过了几百年的沉淀,用斑斓的色彩来表达,是一种轻薄,选择黑白,相信多年后当我翻看相册时,不会在那些泛黄的记忆中找不到曾经的感动。感动的刹那,我按下了快门。那些辛勤劳作的农民和妇人,牙牙学语的孩子与破旧的老屋、雕花的窗棂一起定格在那些瞬间。
       人不是主角,而是景物的注脚,更没有我,只是偶尔在一两个贪恋的地方,放上自己的影子。拍下曾经的青春,有时是一种残酷的纪念。笑靥如花,明朝败落,弹指间,刹那芳华。历史,不过是一道道不可规避的轮回,留下的,只有这些古墙旧壁。
       李坑村的许多人家都有好运缸。走进院落,可以看见正堂中央挂着穿朝服的贵族画像,那是显赫的祖先,两旁是长长的对联,左右对称的太师椅,漆已剥落。正堂门口放着一只大缸,里面有一条红鲤鱼,缸底是一只青花瓷罐,罐子旁零散地落了些面值不等的硬币。主人在缸前立了一块木牌,凡将硬币投入瓷罐者,便有怎样的奖励,即使投不中,也会有好运气。
       我不敬神佛,但也投出了手中的硬币。许个心愿,但求心中宽慰。
       这里的每户人家门口,都有出售的小商品。骨雕的绣花鞋、漆了红漆的木刻福气猪、粗朴的银质镯子、孩子戴的长命锁、旧时女人称金用的小秤、价钱便宜的龙尾砚……这里的生活,如同驻足在几个世纪前,商品虽然是仿制的,但出售的不是商品,而是历史。
       走进一个光线黑暗的屋子,我在一个农妇的竹篮里挑中了一只石刻的蝴蝶。不是玉,只是一块有着清晰纹路的石头,透明的蝶身上可以看见血管一样的脉络。在一篮饰品中,一眼看中它,我相信缘分。挂在旅行包上,红色的背包,是故乡土地的颜色,一只蝴蝶伏在上面,是一种回归吧。有一天,我终于会将它遗落在乡间的小路上,没有一丝留恋和痛苦,这是我为它设想的最完美的结局。
       走到过半的路程,发现一座与众不同的桥,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拱形结构,因为其他的石板桥都是没有弧度的。听乡人说,这座桥处在两条河的交汇处,河,在这里被称作“龙”,两条河聚在一起,便取了“二龙戏珠”之意。于是,桥便做成了拱形,宛如明珠。
       这里也是当地惩恶扬善的地方。一座高耸的亭子,不是给路人休息纳凉、遮阴避雨的,梁上悬着钩子,牌匾上清晰地写道:“申明亭”。凡是违犯村规的人,都要被吊在钩子上接受惩罚,二龙交汇处,风水冲撞,于是在这里严格民风,保一方水土。我从亭中穿过,感到了流淌在指缝间的生命。
       依旧是石板路,引领着我们走进一家深宅大院。无须叩响门上的铜环,推开虚掩的门,空气中氤氲着陈年的潮湿。主人是须发皆白的老人,笑迎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位客人,向他们讲述发生在这个院落里的故事,当年家族的显赫,与人约黄昏、月上柳梢……
       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走上楼去,昏暗的屋子里透进一缕夕阳的光芒,人去楼空。当初的罗幕轻帘,浅吟低唱,如今只剩下这烟锁的重楼兀自矗立,那托腮凝思的女子到哪里去了呢?
       窗外的夕照很美,归来的农夫,在河边淘米的妇人,炊烟升起,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该享受天伦之乐了。这就是婺源,人们仿佛生活在黑与白的木版画中。
       窗外的流水,是不尽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