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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带我去看天秤座
作者:于筱筑

《青年文摘(绿版)》 2004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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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蔷薇绯红
       黄昏的时候,我喜欢去学校的那排水泥石桌打乒乓球。尤其在夏天,西北角花坛里的蔷薇开起来,一小朵一小朵,满满的像号角,我会觉得很惬意。
       下课的时候才想起和朋友约了打球。低着头夹着书本急急穿过人声鼎沸的篮球场,突然胳膊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才明白篮球砸中了我。一个穿白色7号球衣的男生跑过来捡球,看了我一眼,转身跑向球场。我愣了一下,冲他大叫:“你站住。”他停下来,没有转身,扭过头,口里嚼着口香糖乜斜我:“干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我说。他不理我,抬脚走人。我跑过去扯住他,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跟我说对不起。”他把嘴一撇:“谁叫你乱穿球场!”他的头发凌乱,眼神儿很冷,额头上都是汗水,很多人在看我们。我突然紧张起来:“可是你砸到我就该跟我说对不起。”他仰起头不看我,恶狠狠地说:“你放手。”
       是不屑,又像是威胁。我的胆气突然一壮:“不放。”天秤座女生不是好欺负的。僵持的时候,有个男生从旁边站出来:“是我丢的球,对不起。”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手已经松开,好歹有了一个台阶下。
       众人的眼光注视中,我拾起放在地上的书本,走得很骄傲。
       可是接下来我却把球打得心神不宁,老是想起那个不跟我说对不起的家伙。连着三次把球打飞之后,有人叫我:“林旎。”我转身,看到跟我说对不起让我下台的男生。他在蔷薇丛那边对我笑,夕阳把他的影子染成金色。
       我走过去。他说:“对不起。”我看着他:“没关系。但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笑起来:“我常常听你的英语广播,一直很注意你。”这个叫的男生这样跟我说。
       我的脸突然绯红起来。
       我是天秤座
       。这样一个喜庆的名字。让我想到从前他左手上拿的烟,红双喜。这样喜庆的名字,可是我每次想起,我的眼睛都会潮湿。
       一直就隐隐知道那个篮球打得特别好叫的男生喜欢我,我无暇去管这些事,他们说就随他们去说。可是让我糗的是,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居然不认识他。
       篮球事件之后,经常来找我。我悉数接受他的邀约。我把自己的时间合理分配,要看书的时候我跟他说,这样的时刻,你别来找我。有时候从图书馆出来,我不答理他,他就不紧不慢地跟在我的后面,双手插在旧旧的牛仔裤里。黄昏的时候,天上有着很红的晚霞,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我就看见他一步一步,踩我的影子。
       有时候会和麦匡锐一起来。他亲热地叫他阿麦,发好听的阴平声,然后跟我说他们俩是最好的哥们儿。开始我很冷淡,因为阿麦就是那个球砸到我又不说对不起的桀骜不驯的男生,后来才慢慢地和他熟起来。
       星期六的时候,打电话来说:“晚上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今天晚上有流星雨。”我说:“好啊。我十分钟之后到操场。”夜风吹过的时候,空气中有蔷薇的香气。我和坐在操场的观礼台上,看着天上星星明灭。我说:“怎么还没有流星雨?”他说:“你看天上的云好漂亮。”
       我抬头望天。他突然问我:“林旎,你是什么星座?”
       我说:“天秤。”他指着东南方向的一大片星星:“林旎你看,那就是天秤座的所有星辰。那是天秤的左边,那是右边,他们说天秤座如果爱上一个人会很深很深,对吗?”
       那天晚上的流星雨,我一等没有来,二等没有来,我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来。
       小聪明
       我偶尔会去看和阿麦打球。他们两个人球都打得得心应手,阿麦又属于那种长得很好看又特别会耍帅的男生,常常会有很多女生为他尖叫。相反,比阿麦老实得多,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他甚至最多只敢拉拉我的手。
       我经常会缠着阿麦跟我说对不起,可是他一次都没有跟我说过,他每次都像个耍赖皮的小孩,涎着脸跟我说:“旎旎你这么漂亮,什么时候让我占一下便宜?”我也和他闹。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我们笑闹,看起来也很快乐,让我不安。而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喜欢和阿麦这样一起开些不正经玩笑的。
       一个星期我都在躲着他们。我要把自己的心调整一下。
       傍晚我坐在观礼台上仰头看天,想起从前,心里是眩晕的,那里遮住的,哪个是天秤座的地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歌声,我看到一群小孩在操场上玩,有人在教他们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何以说到爱
       我看到拿着球拍的。他堵住我:“林旎,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笑得格外灿烂,你跟我来。
       到篮球场,我拿过他手上的乒乓球,伸出手指:“三个球,三米线外,你投进去,我就回答你。”他接过去,很自信地瞄准,可是没一个投进去。他格外沮丧。他忧伤地看我:“你可不可以再陪我十分钟?”
       我点头说好。我知道他不可能投进去。何以说到爱?不可能的。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心早已不在这个地方。如果上天要惩罚的话,就请惩罚我,是我不好,我是残忍的。
       或者你让我想起或者你让我忘记
       阿麦再没有找过我。
       我很失落,每天窝在宿舍里。下午室友自习回来叫我:“麦匡锐叫你去球场找他。”
       我整衣下楼,我要让自己很漂亮。我站在白色界线外看他。他穿着白色球服,很高很帅,看见我就朝我笑,露出好看的白色牙齿。然后手轻轻一抛,球轻松地在篮筐里转了两圈,进去了。他跑过来。
       “林旎,你去看看吧。他很消沉,球也不打了。”
       我很坚定地说:“我不去。”我何必再去看他,我何必再去撕裂他已经快被时光治愈的伤口。我无法喜欢上他。我若对他慈悲,反而只会让他更痛苦。他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我歪着头看他:“阿麦,我喜欢你。”
       如此突兀,却是我早已想好的。天秤座的女生是勇敢的,我对自己的感情敢说敢当。阿麦看着我,眼神怪怪的。半晌,他转身就走。
       我紧跑两步扯住他。“阿麦,我们去打乒乓球好不好?”他不转头。我说:“你就答应我这一个要求。”
       那旋转着的白色小球。那旋转着的我的悲伤。我用力接球,弧圈,拉。阿麦一个一个地接过来,他打得真好。我说,阿麦你要打赢我,你回去告诉,他不必这么作践自己。
       可是他一直在让我。我突然扔下拍子,开始放声大哭起来,虽然我是那么不愿意我的眼泪被他看见。于是我开始跑,拼命地跑。
       我不害怕无情的伤害。我害怕的是,转身之后,我才发现,我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是这个桀骜而落拓的男生。
       直到细雨飞下来
       准备了很久的英语演讲比赛,我只穿了一件篮球服就去了。7号。阿麦的号码。我上台的时候,全场哗然。可是这没什么,我很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演讲。我看到评委的脸上露出笑容。
       然后我去男生宿舍下面等阿麦。我从中午开始等,他一直不下来。5点的时候,天开始下起大雨,我一直站在那里不挪动一步。我有话跟他说,我不相信他不下来。漫天的雨让我睁不开眼睛,每一扇窗户边都站满了人,可是我不在乎。
       终于有人下来。不是阿麦,是。
       他用伞遮住我,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胡茬很青,他瘦了好多。他说:“你叫我不要作践自己,你自己呢?”我咳嗽一声,他的眼泪流出来。我说:“,原谅我,原谅我。”
       “我一直会等你回来。”他说。
       我看到阿麦就在的后面 站着。
       他走过来:“林旎,对不起。”我笑一笑:“阿麦,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对不起,我等了好久。”
       然后,我轻轻转过身,离开了。
       珍珠般的疼
       我现在一个人很好地过自己的生活。
       我是天秤座。也说过,天秤座爱一个人会很爱很爱,这样的爱,一生中只能有一次。这一场恋爱会耗尽我一生的力气。我再没有剩余可以给,我不愿意这样对待他。天秤座同样也是追求完美的,不能容忍爱里面有一点瑕疵,如珍珠尖锐的疼,会缠绵我一世。
       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也是天秤座。
       (袁方飞摘自《人生与伴侣》2003年12月下半月刊,孙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