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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生]野菇等3则
作者:尤 今

《青年文摘(绿版)》 2003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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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菇
       那一朵野菇,出奇的大、出奇的白、出奇的圆,孤芳自赏而又洁身自爱地长在肯尼亚广袤荒漠的土地上,好似从地底深处冒出的一把小圆伞,刻意为随兴出游的土地公遮阳挡雨的。
       同时出游的五六名旅游者,围在野菇旁边,啧啧称奇。有几个饥肠辘辘的人,忽然食欲大发,拟出烹煮野菇的几种方式。众人随声附和,正谈得兴高采烈时,忽然有人煞风景地插口说道:“这种野菇,也许有毒呢!”于是,谈论的焦点,又转移到“野菇是否可食”这个课题上。这时,一直保持缄默的美裔女子凯德林,忽然开口说道:“野菇白白嫩嫩、柔柔软软,当然可吃、好吃,可是,吃进肚子以后,你用胃来消化它,它呢,却用整个的生命来消化你的生命。”
       短短几句话,令人幡然憬悟而又悚然而惊。
       是的是的,人生的道路上,明明白白地占着别人便宜的人,在沾沾自喜的欢愉中,嘴角的笑意还未消退,也许便得付出此生难料的惨重代价了。表面的赢家,是实际的输家。想一想那种惨烈的结果,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隐痛
       父亲车祸丧生,母女俩相依为命。有一天,女儿放学回家,听到从未有过的欢笑声,看到了一个陌生中年男子。她蓦地想到了死去的父亲。母亲红着脸,向她解释:他是李叔叔。李叔叔忙拿出一包东西送给女儿,女儿愣住了,没有接过来,沉着脸跑回自己的房间,躲在被窝里哭了。那晚,母亲长久站在门外,对女儿只说了一句话:“李叔叔送你一套新衣服,明天的演讲比赛你可以穿。”可第二天,女儿仍穿着旧衣服,在母亲失望的目光中坚定地走出家门。女儿的演讲得了金奖,母女俩都很高兴。只是,那位李叔叔没有再出现。
       多年后,女儿考上大学,毕业,工作。母亲过上了好日子。女儿结婚那天,母亲说什么也不肯一起拍结婚照,说自己是寡妇,不能上镜。女儿望着母亲的满头银发,忽然想起了那个李叔叔,想起了母亲忙碌操劳的身影。女儿哭了,她现在才明白:年少的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傻的错误。母亲笑着对女儿说:傻孩子,妈妈不怪你,看着你幸福,我才幸福啊!
       这位幸福的女儿是我,我的幸福里至今有隐痛。
       硬木椅子的变态
       陈某从家具店买了一对硬木靠背椅,一左一右地放到封闭式的包窗阳台的地坪砖上。可是左边的那只椅子怎么也摆不平。难道是四只椅子腿长短不齐?试来试去的结果,证实是地坪的不平,因为把右边的那只调换过来也同样地摆不平;把这两只椅子中的任何一只,放到右边去就都摆得很平整了。可见是地面的不平,不是椅子的腿不平。所以陈某不将那左边的椅子以次品论处,当然也就不去家具店调换而将就着使用了。
       若干年后,陈某的屋子进行了第二次装修,摆椅子方位的地坪砖返工重铺,并且再三关照,再三测定,要求高度平整。不料,地坪铺好,绝对平整,但那只左边的椅子放到原位上,又摆不平了?!而放在右边的那只椅子无论放在何处都能放平摆稳。右边的那只椅子显得很神气、很得意,左边的那只显得很不服、很委屈。陈某一时里也颇感纳闷儿。
       其实道理很简单,左边的那只椅子,放在不平整的地面上被人坐了这些年,它是被坐压得服帖了地面,等到地面一平整,它自身倒是显出不平整了。可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陈某也是经过详察才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