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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在每个孩子面前的路有许多条，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只要他好好地走下去，都有可能成功……
       清华大学毕业生卢庚戌，放着好工作不干，竟去做流浪歌手。乖乖儿子的突然叛逆，把他的父母一下子抛进了痛苦的深渊。卢庚戌的妈妈突发心脏病，命悬一线……
       忆述那段痛苦的经历，卢庚戌的母亲宇莲珠对孩子的教育有了新的认识。
       我撕掉了贴在儿子床头的歌星照
       卢庚戌在做流浪歌手之前，一直是我和他爸爸的骄傲。
       卢庚戌很小的时候，我就把当科学家的远大理想一点一点地注入儿子幼小的心田。1989年，卢庚戌作为辽宁省营口市的理科状元被清华大学建筑系录取。
       这下，我和他爸爸沾了卢庚戌的光，成了营口市的“名人”。很多家长都带着孩子来向我们取经。
       1994年，卢庚戌从清华毕业，被中国纺织工业部的设计院优先聘用。我们心想，从此就不用再为儿子操心了。
       1996年，我去北京看卢庚戌。在他宿舍里，只见他床头墙上贴的全是长头发的男人照片，我心里很别扭。问他都是些谁的照片，他说了一大串名字，我只听懂一个齐秦，其他的都是外国人。我问卢庚戌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卢庚戌告诉我这些人全是歌星。卢庚戌兴奋地跟我讲这些歌星和他们的歌。讲到高兴处，他还顺口哼上几句。
       卢庚戌自小就跟我贴心，他有什么心里话都肯对我讲。不管他讲什么做什么，我从不轻易打击他。我一直认为父母和孩子之间只要能保证交流畅通，其他问题都好解决。
       当他激情四溢地跟我讲那些歌星的时候，尽管我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微笑着听他讲，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卢庚戌这么懂事，他怎么也成了追星族？我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了解他追星的原因，他上班后，我就戴着耳塞仔细地听他喜欢的那些歌。卢庚戌下班回来，得意地问我是不是很享受很陶醉。我不想欺骗儿子，就如实地对他讲了我的感觉。我说个别歌的旋律比较美，但所有歌的歌词都欠含蓄，像“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让我一次爱个够”……
       卢庚戌忍不住大笑起来，说：“妈，你们那个年代讲究含蓄，一辈子不说一次我爱你。可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不把爱说出来，谁会去琢磨谁啊？”
       他的话我不爱听。我觉得不论到哪个年代，爱情都应该讲究含蓄、纯洁、深沉、悠远。
       我们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一向听话的儿子开始让我感到陌生，这让我很难受，有一种被撕裂的痛楚。
       临走的时候，我趁卢庚戌出去买东西，把他床头那些歌星的头像全都撕下来，偷偷装进我的手袋里。
       回到家，我把那些头像拿出来给卢庚戌的爸爸看。他爸爸看了，有些不以为然，说孩子心里有偶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我当然也想让儿子心里有偶像，可我想让他把牛顿、诺贝尔、爱迪生、爱因斯坦等大科学家当做偶像。在家里，我早就给他房间里贴满了这些大科学家的头像。
       我不知道卢庚戌发现那些头像被我撕去后会有什么反应。我给卢庚戌打电话，告诉他我把那些头像给揭走了。为了不刺激他产生逆反心理，我还告诉他那些头像都保存完好。卢庚戌不说话，我知道他在跟我赌气。我引导他：“你画的水彩和水墨画都那么棒!你可以自己画一些画贴在床头，那样看起来会更美，比贴几个大男人的头像顺眼多了。”
       卢庚戌不置可否。他的固执让我寝食难安。他，一个清华建筑系的高材生，一个国家部级单位的工作人员，竟然成了追星族，嘴里整天地哼那些不成调的流行歌曲，这成什么体统?
       儿子的突然叛逆，差点要了我的命
       1997年夏，卢庚戌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他要辞职，去当流浪歌手。我一下子蒙了!
       半晌，他说：“妈，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
       他的话让我悲愤交加，我说：“既然你明知道我不会接受，干吗还要跟我说？”卢庚戌说：“我知道你不会接受，可我已经想好了，就不会改变。”说完，他竟然挂断了电话。
       我气极了。如果他此刻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扇他两个耳光!尽管我从未打过他。我马上给他单位的领导打电话，请求他们无论如何不要答应卢庚戌辞职。领导说：“卢庚戌是个人才，我们也不愿意放他。可我们只能劝他慎重考虑，无法强行制止他。”
       卢庚戌的爸爸在外地出差，我给他打电话，要他马上赶到北京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卢庚戌辞职。他说他正在开会，走不开，还问卢庚戌怎么了。我哭着说：“他要辞职！要当流浪歌手!”
       他爸爸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爸爸怕自己见了卢庚戌会有一些过激的举动，决定让我去。我还没有出门，又接到卢庚戌的电话。
       他说：“妈，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已在火车站，我要去南方……”
       他一下子把我抛进了绝望的深渊。我浑身冰冷，握电话的手都在颤抖。我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不顾一切要去流浪，你心里就没有我这个妈，还给我打电话干吗?”
       我撂下电话，跌坐在地上痛哭。卢庚戌的爸爸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天塌地陷的感觉吞噬了我，我像秋天的一片落叶，在秋风中无声地飘落。
       卢庚戌的爸爸知道了，顾不得去管卢庚戌，急忙坐飞机赶回家来。当时我已昏倒在地上。
       醒来时，我已经住进了医院，心跳每分钟达到227下，无论医生怎么努力，心跳就是慢不下来。卢庚戌的爸爸无助地抓着我的手哭。我连泪都流不出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一片荒漠。医生说我是突发性心脏病，如果情绪不好转，心情不放松，病很难有好转。医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
       为了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卢庚戌的爸爸不吃不喝不睡，一直打电话。当时卢庚戌还没有手机，连呼机都没有。他的同事和朋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终于找到卢庚戌的一个同学，他说卢庚戌去了烟台，等卢庚戌打电话给他时，再劝他回家。
       归家的浪子再度出走
       三天后，卢庚戌来到我的病床前，他明显地瘦了。尽管不见他时，我对他的不争气恨之入骨，可一见到他，我的心又软起来。
       我哭着说：“儿子，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好好工作，将来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卢庚戌也哭了。他哭着说他对不起我，让我承受这么大的打击。亲戚朋友都帮着劝卢庚戌：“年轻人爱冲动容易犯错，只要改了就好。”卢庚戌默不作声。我知道他不情愿放弃自己的理想，可我相信他是爱我的，如果拿我的生命和他的理想去换，他肯定会选择我。陪在我身边的那些天，卢庚戌表现得很孝顺。他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无论我说什么他都附和，还想方设法逗我开心。
       他爸爸给卢庚戌单位的领导打了电话，领导痛快地表态说随时欢迎卢庚戌回去上班。
       儿子的归来让我觉得安慰，他的领导又给了我一颗定心丸，我的病很快就好了。我以为经过这次生离死别，卢庚戌会懂得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平衡。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离家后没有回单位，而是直接去了烟台。
       我的心脏病再次复发。但我不想再见到卢庚戌，我万念俱灰，只求一死。
       我80多岁的老母亲哭着对我说：“你只想到你的儿子，你只知道你作为一个母亲，心被孩子撕碎了。你有没有想到你也有母亲，你母亲的心也被你撕碎了?”母亲的话提醒了我。我不能像卢庚戌一样撕碎母亲的心。我主动调整自己的心态，配合医生治疗。
       母亲的心随着儿子漂泊天涯
       康复之后，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了。我搞了半辈子教育工作，结果却把自己的儿子从清华高材生教育成了流浪歌手，我的颜面何在?尊严何在?
       亲戚朋友给我们出谋献策，让我们在经济上制裁卢庚戌。卢庚戌上班时没攒下多少钱，当流浪歌手自然也挣不了几个钱，他到外面吃不了那份苦，自然也就回头了。为了促使他尽快回头，我和他爸爸狠下心来，不跟他联系，卡断他所有的经济来源。
       虽然不联系，可我的心一刻都没有离开儿子。我经常半夜从噩梦中醒来，梦见卢庚戌饥寒交迫，流落街头。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忍不住流泪，有时候还从梦中哭醒。卢庚戌也不主动跟我们联系。我想，他一定是要混出个模样，才给家里打电话。既然他一心想当歌手，我也希望他能唱出个样子。
       因为心里没底，我又忍不住给他大学的老师纪教授打电话。纪教授说：“卢庚戌是个天才，他无论想干什么，肯定都能干成！”我又说出了心底的疑虑：“卢庚戌嗓音有些沙哑，我担心他不是唱歌的料。”纪教授说：“嗓音沙哑才有质感有个性，有个性就有可能唱火。再说，卢庚戌自己还会填词、作曲，他在音乐上是个全才，将来肯定能行!”看来，别人比我这个做母亲的更了解卢庚戌，我开始说服自己接受儿子的选择。
       我成了儿子的歌迷
       1998年初，卢庚戌辗转烟台、上海、浙江后再回到北京。此时的卢庚戌已身无分文，他一路唱歌一路流浪，尝尽了人间的冷暖。
       1998年夏，卢庚戌在清华举办个人演唱会。他打来电话邀请我和他爸爸去现场听演唱会。在清华校园外的一间小屋里，我见到离别了一年的儿子。
       眼前的卢庚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细皮嫩肉的小青年，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目光坚毅而明亮。他用坎坷的经历促使自己成熟，而我和他爸爸则因为过度牵挂而迅速衰老了。
       卢庚戌像过去一样紧紧地拥抱我。也许是分离太久的原因，他有些羞涩。离开我的怀抱后，他仔细地打量着我，帮我把凌乱的散发别到脑后。也许是看见我和他爸头上的白发，他眼睛一下湿润了，说：“爸爸妈妈，对不起!儿子不懂事，让你们操心了！”我和他爸爸忍不住潸然泪下。
       那天，清华的礼堂座无虚席。卢庚戌演唱了他自己创作的第一首歌《蝴蝶花》。我们没有想到，观众席上的学生们竟然都会唱这首歌，大家站起来跟着卢庚戌一起大声唱：“谁能够保证心不变／看得清沧海桑田／别哭着别哭着对我说／没有不老的容颜／谁学会不轻易流泪／笑谈着沧海桑田／别叹息别叹息对我说／没有不老的容颜。”
       一曲终了，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礼堂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台下有人大声尖叫：“小卢，小卢，我们爱你!”那热烈的场面像火一样将我点燃，我也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跟着人群鼓掌，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天，歌星陈明的音乐制作人陈梓秋也来了。他对卢庚戌的爸爸说：“卢庚戌勇气可嘉，写的歌词也很美，将来可以做一名人文歌手。”卢庚戌的爸爸听了这话大受鼓舞。
       我不懂什么是人文歌手，就请教陈梓秋。陈梓秋耐心地给我解释，说：“人文歌手唱的歌比较纯净，唯美，像春雨一样滋润人的心田。”他还说：“多听听你儿子的歌，就明白了!”
       回到儿子的住处，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唱他的歌。儿子骄傲地说，他的《蝴蝶花》在北京的高校广为传唱。
       一首歌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我让儿子再次给我唱《蝴蝶花》。我想听个究竟。卢庚戌弹起吉他，开始唱《蝴蝶花》。他忘情地唱着，那优美的旋律把我带回我的青春时代，我一下子找到了感觉。
       除了《蝴蝶花》，我还特别喜欢卢庚戌自己填词谱曲、自己演唱的《一生有你》：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当所有一切都已看淡／是否有一种坚持还留在心间。
       这首歌所描述的坚定执著的情怀打动了我。怪不得陈梓秋说卢庚戌可以成为人文歌手，他唱的歌的确是润物细无声。
       我们第三次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2000年，卢庚戌签约拥有田震、陈明等大牌明星的喜洋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开始灌制自己的唱片。2000年底，他出版了个人专辑《未来的未来》，该专辑获得多项音乐大奖。2001年，卢庚戌在喜洋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了水木年华乐队，卢庚戌担任乐队队长兼主唱。2001年9月，卢庚戌和水木年华组合出版了专辑《水木年华——一生有你》，卢庚戌因此而囊括了2001年全部的音乐新人奖。2002年，他又出版了专辑《青春正传》。2003年，卢庚戌出版个人专辑《蝴蝶花开》。我们作为卢庚戌的父母，再度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又不断有亲戚朋友来向我讨教，问我是怎么把儿子教育成了多面手。
       这话让我惭愧。卢庚戌唱歌哪里是我教育的结果?我差点成了他事业发展的绊脚石，是他的执著成就了他自己。
       不过，卢庚戌用他的实际行动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使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摆在每个孩子面前的路有无数条，只要他好好去走，都有可能成功。可大多数中国的父母，给孩子选择的只有一条道——好好读书，考名牌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
       其实，我们只需要从小培养孩子坚忍不拔的精神和良好的道德修养就行了，其余的，应该让孩子自己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