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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 长]理发师剪出来的精彩人生
作者:陈 若

《青年文摘(绿版)》 2003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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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对所从事的职业心存敬意的人,才能有所成就
       师傅的教导:每一刀剪下去都要负责任
       1969年,黄健新出生在广东省台山市三八镇绍边村。他的母亲是一个爱整洁的人,受母亲影响,黄健新小小年纪就表现得和其他同龄男孩不一样:别的男孩喜欢下河摸鱼,他却认为踩着一脚又湿又丑的河泥上岸实在太脏,不屑为之。与此同时,他表现出对漂亮衣服和鸭舌帽等时髦玩意儿的特别喜爱。每当在路上看到一个打扮得比较时髦的人,就死盯着人家看。
       15岁那年,他得知开平有一间可以烫头发的发廊,便揣着平时攒的5元零花钱,骑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跑了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烫发的他,满以为烫了头发以后,自己肯定是班上最帅的男生。可烫完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造型很夸张,完全没有想像中那种很帅、很有型的感觉,当即大失所望,恨不得把脑袋藏起来。
       回家以后,黄健新自然受到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和老师同学的集体取笑。但他对新潮的追逐,并没有因此停止。
       两年以后,黄健新得知一个同乡在珠海当时最有名气的“黄金发型屋”做美发师,于是毅然辍学,去同乡师傅的店里做了一名小工。
       初到发型屋,黄健新就被师傅剪头发时的风采迷住了。师傅有多年的理发经验,一招一式,洒脱有型。每当黄健新看到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发型,经过师傅一番休整后变得极其漂亮,他就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一流发型师!
       然而,想像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是巨大的。由于黄健新是小工,整天的活儿就是打扫头发、洗毛巾、收毛巾和给客人洗头,整天被老板和师傅支过来使过去。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由于黄健新没有维权意识,来之前没和老板谈好工资,结果老板一个月只给他发了20元零用钱!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忍受不了这种又脏又累没地位又没钱的生活了,但黄健新却不计较这些。他总是麻利地做好手上的事情,然后搬一条板凳,坐在一旁看师傅剪头发。
       那时候,黄健新最不喜欢做的事情是给客人洗头。因为洗头要在帘子背后的水池旁,这样就看不到师傅的招式了。可洗头偏偏是发型屋最频繁的活儿,不想干也得干。为了多学理发技术,黄健新只好苦练洗头技术。结果别人要花10分钟洗一个头,他却只要花5分钟就洗得又干净又好。
       最多的一次,他一天洗了20多个头。收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双手肿得像个馒头,指关节处裂了好几道深口子,一沾洗发水就会钻心地疼。可无论怎样疼痛难忍,黄健新在洗头时都全情投入。
       这样苦熬了三四个月以后,黄健新终于获得了一个机会。由于顾客越来越多,师傅忙不过来,便决定在几名小工中挑一人做学徒。挑选的标准是吹头,谁把头发吹得最好,就可以学剪发。
       早有准备的黄健新,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只用了短短一个星期,他便成为全发型屋最棒的吹头师傅,彻底脱离了洗头的苦海。
       黄健新正式做学徒的第一天,师傅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记住,每一刀剪下去都要负责任。”
       黄健新的师傅,是那种做事精益求精的人。师傅除了教给黄健新技术,还教育他要尊重理发这个职业,并经常有意无意地向他灌输这种思想:只有对所从事的职业心存敬意的人,才能有所成就。
       在师傅的指导下,黄健新进步神速。只花了一个星期,他便可以独自操剪接待顾客了。黄健新始终记得他第一次剪发的情景。那天,他把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调动起来,一门心思扎在顾客的头发上,几乎是一根头发一根头发地剪着,以至于身边的人连喊了他三次都没有听见。在忙活了两个小时后,他总算剪完了,得到了弥足珍贵的5元钱。看到顾客焕然一新的形象,黄健新比自己剪了新发型还高兴……
       博采众家之长,他靠剪发挣了一套房
       在珠海“黄金发型屋”做了一年多学徒后,黄健新练就了一手精湛的技术。为了留住他,老板将他的工资提到了2000元。从20元到2000元,这可是一个从鸟枪到大炮的飞跃。但为了学习更多更新潮的技术,黄健新毅然跳槽去了另一家更高级的发廊。
       黄健新深知,要把技术练得炉火纯青,只有不断地跟高水平的人共事,博采众家之长。因此,他在新发廊工作了一段时间,把同事们的技术都吸收完毕后,再次辞职,来到发型师云集的深圳,在新都酒店对面的乐鸣发廊做发型师。
       黄健新利用乐鸣发廊做根据地,经常跟香港师傅切磋技艺。有空,他就去找个有落地玻璃窗的咖啡馆,从里面观察外面的行人,根据路人的衣着、体态、气质和发型,判断对方的职业和所处的阶层,找出他(她)造型中的优势和不足。这样的“隔窗阅人训练”,黄健新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进行两三次。有时候,他还扯上其他水平不错的发型师,一起评点路人。
       随着“阅历”的增加,黄健新发现人的发型太重要了,小则影响一天的心情,大则影响到感情、事业和命运。
       一般发型师对顾客都持来者不拒的态度,顾客要剪什么发型,就剪什么发型。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剪出来效果不佳,可以不承担责任。但黄健新从来不屑于做这样的理发师!每次理发前,他都要跟顾客交流一番,了解顾客的职业和喜好,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需要的时间,如果顾客不认同,他会让别的发型师来给该顾客服务。
       有一次,黄健新给一个财大气粗的老板剪头发,黄健新事先告诉对方剪发需要40分钟,对方没有异议。可谁知剪到30分钟的时候,这位顾客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说是要回去见一个客户,必须马上走。黄健新坚持说:必须等自己剪完才能走。顾客急了,拿出200元往旁边的桌上一拍,说:“你这人也真是,我多出点钱都不行吗?”黄健新心平气和地说:“你出多少钱都不行,我要为我剪出的头发负责任!”见黄健新如此“倔”,那位顾客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坚持了10分钟。
       大约隔了半年,那位顾客笑眯眯地又来了,点名要他剪发,说:“上次你耽误了我的生意,我曾经发誓再也不来你这里。但后来去了好几家发廊,剪出来的效果都没有你的好。”两人这才尽释前嫌。
       由于不断地求新求变,黄健新在众多发型师中很快脱颖而出,找他理发的人经常要预约。他的月工资也由2000元一路涨到了一万多元。
       转眼到了1996年,黄健新在乐鸣发廊干了整整8年,在深圳的发型师中,已经颇有名气。已娶妻生子的他,不再满足给人打工,便拿出了近10万元积蓄,在当时非常旺的楼盘峰景台的裙楼开了一家发廊。由于技术过硬,发廊开张的第一年他就挣了十几万元,乐得黄健新抱着儿子满屋子旋转。
       那个发廊给黄健新带来了滚滚财运。1998年,他在深圳买了一套价值40多万元的房子;2000年,他存折上的积蓄突破了20万元。
       当时,广东的发型师在北京等内地城市特别吃香,黄健新的一些朋友纷纷抛弃广东打了的江山去北京发展,有的做得很不错。受此影响,黄健新把店子转让了,带着所有积蓄来到了北京最为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他要在北京最旺的地方开一家生意最旺的发廊。可事与愿违,王府井的租金太贵了,光靠黄健新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开不起发廊,没法子,他只好找人合作。
       黄健新对头发了如指掌,但对人的品行却知之不多。一个朋友说愿意跟他合作,他就信了,结果,黄健新的资金投下去之后,朋友找了个理由闹分歧,两人搞得不欢而散。黄健新投进去的血汗钱全部付之东流。
       元气大伤的黄健新两手空空地回到深圳,借钱在深圳电视台斜对面的巷子里租了一个小门面,重新开始创业。
       精雕细琢,他用剪刀征服凤凰卫视
       黄健新的店不仅小,而且在二楼,基本上靠做附近居民和老顾客的生意。但黄健新的脾气一点也没改,剪起头发来还是像以前一样精雕细琢,丝毫没有为生计放弃质量标准的意思。
       酒香不怕巷子深。黄健新的技术很快就在附近流传开来,深圳电视台的主持人纷纷找上门来,请他做造型,一些社会名流,也摸索着走进了他狭小的店里。由于顾客多,而店小人手少,黄健新根本忙不过来,最后只好定了一个规矩:做造型需要提前一天预约,否则不予接待。
       2001年8月的一天,深圳电视台的一位朋友来找他剪发,闲谈中说到香港凤凰卫视中文台有个栏目需要找一个发型师,问他是否愿意去试试。黄健新一听,觉得能跟凤凰卫视合作,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他把店子交给徒弟看管,在那位朋友的推荐下,背着一大箱工具走进了凤凰卫视设在深圳的录影棚。
       黄健新去了才知道,需要发型师的正是窦文涛和孙晶主持的《两极大碰撞》栏目。作为面试,黄健新需要给主持人窦文涛现场做一次造型,如果栏目组满意,就与黄健新签约。
       虽然在此之前,黄健新已经给深圳电视台的一些主持人理过发,但零距离接触窦文涛这样的知名主持人,还是第一次。所以,当他推开化妆室的门,看到窦文涛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那里时,他有一点紧张。不过,当他摆放好工具,将视线从窦文涛的脸上转移到他的头上时,脑中想到的,就是给一个普通顾客理发,紧张的感觉顿时消失了。
       刀飞发舞。黄健新用娴熟的技巧、舞姿般的动作和每一刀都负责任的态度,在窦文涛的脑袋上忙活了半个小时。等他直起身时,看到窦文涛满意的笑,这才想起自己身处凤凰卫视化妆室。
       面试结果可想而知,黄健新被录用了。每星期为窦文涛和孙晶做一次发型。
       窦文涛在生活中十分随意,在做发型的时候,他特别喜欢与黄健新侃大山,而且侃的大都是国际大事,可偏偏黄健新是那种不太关心时事的人,于是窦文涛便苦口婆心地给他补课,讲中日关系、中美关系、萨达姆和美国的关系,等等。如果黄健新听得不认真,他还跟黄健新急。
       窦文涛的眉头浓密,给人阳刚的感觉,但下巴有点薄,影响了脸庞的饱满感。两人很熟了后,黄健新便建议他留一点小胡子,使三庭看起来更协调,窦文涛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真的留起了小胡子,并以新形象在《文涛拍案》节目里露面。大家一看胡须版的“老窦先生”,纷纷表扬他有男人味道。这可全都是黄健新的功劳。
       因为跟《两极大碰撞》合作得很愉快,接下来,黄健新又和凤凰卫视其他几个栏目签了合约,为吴小莉、陈晓楠、许戈辉、陈鲁豫和孟广美等凤凰卫视当家名嘴做起了造型。
       黄健新还记得第一次跟吴小莉合作时,心跳得特别厉害——天哪,吴小莉比电视里看上去更美丽,更大气,她坐在那里不说话,就能让人生出一股敬意。有那么一小会儿,黄健新的手不听使唤,他怕自己一剪刀下去,影响了吴小莉的光辉形象。关键时刻,吴小莉感觉到了黄健新的紧张,微笑着跟黄健新打了个招呼,尴尬的气氛顿时有所缓和。
       尽管是第一次合作,但喜欢创新的黄健新还是给吴小莉的发型搞了点新花样——考虑到她前额稍窄的特点,黄健新把她的刘海吹得稍高一些,这样使吴小莉在播报新闻时显得更精神。吴小莉对这一改变十分满意。
       随着交往的增多,黄健新跟吴小莉合作得越来越默契,在做发型时,两人经常聊到关于孩子的问题。当时吴小莉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偶尔会遇到育儿方面的烦恼,而黄健新的孩子已经好几岁了,因此可以给她一些经验和建议。吴小莉干起活来是个典型的拼命三郎,一进录影棚十来个小时不吃不喝是常事。所以,黄健新每次去给吴小莉做发型时,都要给她买点豆浆之类的东西带去。这个举动让吴小莉很感动。
       如果说黄健新和窦文涛、吴小莉的合作属于“一见钟情”型,那他跟陈晓楠的合作则属于“先苦后甜”型。主持凤凰正点播报节目的陈晓楠,脸型属于鹅蛋脸,皮肤白净,但有时会感觉缺少红润,而且她平时喜欢用二合一的洗发水,这样一来头发摸起来便有点辣,所以黄健新每次吹她的头发都要吹好几次才能达到效果。为此,陈晓楠最初并不满意,后来,黄健新建议陈晓楠用纯植物的洗发水洗头。并为她千古不变的黑发做了铜色挑染。文静乖巧的她果然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就这样,黄健新用一把剪刀一双手,一点点地改变着凤凰卫视名嘴们的发型,也一点点地征服了他们的心。如今,黄健新和名嘴们都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份特殊的工作经历,不仅丰富了黄健新的阅历,也给他带来了好运。在与凤凰卫视合作的两年中,黄健新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2003年8月,他投资20多万元装修的大型专业造型美发店,在深圳罗湖区佳宁娜广场开张,新美发店营业面积有160平方米,收费偏高,剪一个发高达几百上千元,但顾客仍然多得需要预约排队。
       黄健新,一个昔日拿20元月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工,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得益于“赢的心态、付出的心态和负责任的心态”。正因为他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每一个发型剪下去都有可能影响顾客的一生,他才会精益求精地对待所从事的职业,从而把自己不断地推向了人生的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