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文 苑]西 瓜
作者:全 萍

《青年文摘(绿版)》 2003年 第11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牛牛,想吃西瓜呀?”看新闻的丈夫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问儿子。顺眼望去,八个月的胖小子正对着幼儿画册上的大西瓜拼命啃着。那颗大西瓜给儿子的口涎弄得仿佛瓜汁横溢,更加诱人。
       儿子尽可能地用嘴凑近西瓜胡乱咬,想尽办法用一双小胖手这边摸那边抠,可惜那只大西瓜就是没法入口。啃呀撕呀舔呀,儿子忙了老半天,西瓜只会又红又水灵地长在画册上,一个劲儿馋儿子的眼。这下儿子生气了,伸直小胳膊扯平了画册就往自个儿脸上罩,西瓜是整个砸到儿子小脸上了,儿子也大哭了。看嚎啕大哭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仍对那颗西瓜不死心的模样,我们都乐坏了。
       最后还是爸爸换下睡衣,骑车奔二十四小时店给儿子抱回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来。爸爸对照着画册,让儿子推着玩了个够,还当面剖开来,一边喂儿子吃,一边兴致勃勃做认物拍档教育,什么“条条的圆西瓜,一剖两半,籽籽点点”之类,儿子开怀大啃,爸爸看得兴起也不管什么学前教育了,吃了自己的还抢儿子手中的……
       也许西瓜是儿子最初记住的食物之一。喝奶以外,最早喂他喝的是西瓜汁,才满两个月的儿子吸西瓜汁时,一点不奇怪不同于奶的味道,一口气嘬了50多毫升。喜得他爸连说:“这小子将来也跟他老爸一样,是个西瓜迷。”
       丈夫是纯粹的西瓜迷。夏天吃西瓜当然,我们家几乎三天一个。连隆冬也照吃不误,赏着雪景烤着电炉,满肚子响的却是西瓜水。谁都知道日本西瓜贵,那冬天的三角西瓜片更是点汁点银,我这厢心疼得一抽一抽,丈夫那厢依旧又啃又吐,还理直气壮地宣称:“我又不抽烟又不喝酒,就好吃口西瓜和辣椒,这样的老公哪儿找?”
       辣椒我也没法戒,想想自己不辣不成饭的瘾,也就只好对没西瓜不下桌的丈夫做理解状了,心疼归心疼,每次买菜,总会抽一盒西瓜片堆最上端,就喜欢看扒完饭喝完汤咬西瓜片的丈夫那一脸满足。
       我们的家乡并非西瓜产地,一到夏季,湘江边的大大小小埠头里,却热热闹闹挤满了卖西瓜的小船。卖瓜的人在船上大声笑,买瓜的人在江边也大声地叫和,爽朗的笑声里,西瓜山丘一样被运去了各家,船轻了,埠头静了,一大堆西瓜皮漾在江水里白白绿绿的,这样的夏季黄昏景色令我和丈夫都有抚摸从前的心安。很多人嫌那江水味不好,而我每次回乡却一定要去嗅嗅瓜皮菜叶泊着腐着的江水味,一样的气味,一样的绿江船,才让我有家的感觉。
       买西瓜是童年的一桩大事,吃西瓜更是童年生活最快乐的回忆。那时都住平房,还有随心拓出的小院,有井口的人家会把西瓜吊渗到深井里泡半天再享用,用水道的人家也会用一个大盆或是铁桶来凉浸西瓜。纳凉大会每夜都有,会讲鬼故事的大爷声音凄切,西瓜和蚊香的气味让那时的每一个夏夜甜蜜好眠。
       我和丈夫的童年都是在月亮、西瓜和艾草香中度过的。太阳的香甜似乎都让西瓜吸收渗透了一样,那时的西瓜散发一种清爽的日光味。这样的味儿也许是我们夫妇记忆深处珍藏的原乡风景的气息。
       没有电冰箱没有雪柜没有空调机的童年,丈夫曾经一万次憧憬过:“一年四季大嚼西瓜该多好呵。”
       西瓜又该慢慢地昂贵起来了,而我们家仍会一如既往地爱西瓜。虽然有许多比西瓜更甜更精致的夜点,今夜,陪我们团聚在电视机前的,只能是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