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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读]你别碰我
作者:王小柔

《青年文摘(绿版)》 2003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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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在午夜的时候,我的耳朵里还在轻响着忧郁的校园民谣,在那些不紧不慢的歌声里,青春伤逝了。
       很多时候一个人选择了一个方向,不是因为欲望,也不是因为诱惑,大概是因为自然吧,至少我这么想。
       打开青春日记,打开飘忽不定的日子,那里面充满了柔软的欢笑和坚硬的哀伤。它折射着我和我们的样子。
       9月6日 陌生
       今天是入校第一天。
       我看行李,妈妈给我办各种手续。
       大学生活开始了。
       平淡无奇。
       天津是陌生的,要不是估分失误也许会留在北京,嘈杂让我有些忧伤。
       那些已经在这所学校待了几年的师兄躲在标志旗下打牌,入不了局的人凑在一起看我们这些新入校的女生。那个穿“班尼路”的男生脸上磕磕绊绊,像一个洗不干净的大草莓,胡子营养不良,就长了那么几根儿,颤颤巍巍的全在下巴上晃。他一直看我,我才不怕这个,也一直看他。他的眼睛不大,架了个黑框眼镜,裤子那么肥,就像腿是假肢似的,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他的喉结也不明显,身体清瘦,这儿的男生真让我失望。
       “你是金融系的吗?”
       “啊?”
       我回头看见一个女生,比我高一点儿,她笑的样子很明朗,虽然牙齿有点儿黄,但一点儿也不影响我喜欢她。她是在这所学校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作为奖励,我也冲她笑了一下。
       “对,我是大一的,赵雯文,住13宿舍,你呢?”
       “张移,咱们一个系,也一个宿舍。”
       “你是天津的吧?”
       “是啊,你听出天津口音了?我家就在学校里。”
       ……
       一小时以后,张移成了我的上铺。
       宿舍里一共有8张床,两张床是放杂物的,6个人里有三个是天津的,本地人晚上很少在这儿住,所以我们的宿舍总比别的地方安静。张移的床上堆满了书,横七竖八地乱着。我倒在床上跟对面的小四川聊天,她的口头语总是:什么时候我们出去耍。这个耍字真让我不适应。
       9月7日 新鲜
       我从来没跟那么多人同居一室过,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人,有点儿不习惯,因为纯粹的私人空间就只剩下床铺那么大的地盘儿。
       寝室里的女孩个个笑靥如花,但没有小说里写的妩媚女子,我们的打扮都很朴实,身体单薄,身上散发的味道让我们的寝室成了一个大容器,每次推门进来的时候,鼻子都敏感得想打喷嚏。我拼命记着所有跟我打过招呼人的名字,生怕忘了以后见面会很尴尬。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想和控制之中,哪怕是任何一丝的滑脱我都很惊慌,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变化。
       我带了很多VCD,知道在学校里没地方看,只是那些故事那些花花绿绿简陋的海报却是我一直珍藏的故事,我不知道属于我的将是它们中的哪一个,但是我迷恋它,就像好多女孩迷恋言情小说一样,我很少看书,我喜欢直接的方式,就像阅读那些便宜的盗版光盘。
       单调的时刻,我把自己埋藏在精制而温情的情绪里,想像。
       我已经把那些盘看了很多遍,以至看见封面就能想起剧情,它们密密地排列在我生活的情景里,给我指了一个童话的方向。
       9月10日 第一次心动
       因为我以前在《北京日报》上发表过文章,辅导员说学校文学社需要人,我就去做副社长了。那是一间大屋子,阳光充足,有几台电脑,还有几个人。
       “我是大一金融系的赵雯文,苏简在吗?”
       “我啊。”
       一个挺高的男孩从电脑椅里一下子站起来,他的个子大概有一米八几,吓了我一跳,空荡荡的椅子在原地咯吱咯吱地晃。他的皮肤白净,身体健壮,脖子上还可笑地挂着一根红绳子。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碧浪洗衣粉的味道。苏简,我太喜欢他的名字了。他背对着阳光,站在我的眼前,一瞬间我觉得他就是这个秋天的明媚。
       苏简抓着我的胳臂把我拽到一个文件夹旁边:稿子在这儿,你先熟悉工作。听说你以前经常发表文章,回头给通讯员做个讲座吧。其实那只温暖的大手抓住我的时候,我很想靠在苏简的怀里,太阳暖洋洋的,让人产生幻觉。我大声说着话,让自己从幻觉里出来。
       我们各自坐着,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阳光缓慢移动的痕迹仿佛在我的耳畔轻响。我的手指寂寞地搭在那些字迹上,眼角的余光却在注意另一个方向。他就坐在电脑旁边,我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他像一株君子兰,伸展、喷薄、枝繁叶茂。我们相隔3米,我不知道在这个距离之内有没有可能经历一次怦然心动。
       手里的稿子翻过来,再翻回去,哗啦哗啦的,其实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最后随便找了4篇半长不短字比较好看的稿捏在手里,站起来,揪了一下贴在腿上的裤子,看着3米的尽头,然后靠近那个距离。
       “好的稿子太少了,我就找出4篇,你看行吗?”我把寂寞的手放在他的键盘上,他仰脸看了我一下,脑门儿上都是可笑的皱纹。我看着他的头发散发着年轻的光泽。我的心在胸口不安地跳动,突然,我想逃开。
       他告诉我拼版的时间,然后送我出教学楼,我在前面走,很慢,他孩子般的在我身后蹦蹦跳跳,让他的声音都有些恍惚。两层楼很快就下完了,我看见门口的阳光很刺眼。他拍拍我的胳膊“以后常来啊”!客气得像我是个串门的贵客。我笑着看他,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知道他已转身上楼,我才对着前面的草坪大口喘了一下气。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难道是窒息的感觉?那些被别人描述的美感呢,我脆弱的琴弦被风拨弄着,想像着属于我的那段言情故事什么时候开始,我愿意在艳丽里化为灰烬。
       这是我在学校里第一次心动,我把它写在日记里,我等待着它的继续和发展。
       忽然觉得这个学校里还真有不少好看的男生,心里一阵惬意。
       11月28日 爱上爱情
       我爱上了爱情,这是我的劫难。我想要在一场劫难里得到永生,可我却没有找到幻觉里惟一的拯救。
       1月15日 多愁善感
       这是一个悠长假期。
       每次经过楼下的信箱,我都打开那个小门看看,除了厚厚一层土,没别的东西。记得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很兴交笔友,那些人也不知道大家都是从哪儿掏换来的,反正传达室的玻璃窗里总放着很多信。哪怕两个学校就相隔一条马路,也要麻烦邮递员叔叔送一趟。信多的人连头发都是骄傲的。
       我的信少得可怜,就是偶尔表姐给写的。枚枚一直没有消息,安力伟偶尔会打个电话。我的寒假除了大部分时间背英语,短暂的与高中同学聚会一次,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做。一直以来,我的世界都是单色的,在我的花园里那些绿色植物提供着惟一的生机。没有花开花落,也没有暗影浮香。我的青春为什么总是那么孤独?
       以前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都有了可以暧昧的朋友,我没有。即便是这样妈妈还总是提醒我,上学的时候不许谈恋爱,出国才是最好的出路。
       爸爸妈妈的婚姻是我看不透的,他们为一点儿小事可以吵架,他们扬言那次婚姻的本身就是错误,可是他们还是能这么磕磕绊绊继续生活,一个人生病的时候,那个人会整夜睡不踏实。这种感情算什么?如果不是爱情,而爱情到底是什么?
       我不在的半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也许是老了吧,爸爸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也懂得开玩笑了。在我睡着的时候妈妈会悄悄把我脱下的衣服都洗了。看着阳台上晃动着的干净衣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小的时候妈妈给我洗衣服,我从来都没有任何感觉,我也老了吗,变得多愁善感。
       2月26日 难得的温情
       一个寒假就这么过了。张移没来过信,枚枚没有消息。
       爸爸妈妈的关系倒是突然缓和了,他们睡觉从来没关过门,晚上父亲的呼噜长一声短一声永远保持着同一个频率,偶尔呼噜停顿的时候还能听见他嘱咐妈妈:盖好被,别冻着。这是成长的过程里我听到的难得的温情。
       带了一个冬天的行李,独自坐车去北京站,上火车的时候,给枚枚和安力伟发了短信,告诉他们我回学校了。北京在车轮下又成了我远方的牵挂。
       (刘旗摘自《你别碰我》,中国青年出版社,购书编号:04A,定价:16.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