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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回放]是吴稚晖出卖了陈延年
作者:朱 洪

《中外书摘》 2005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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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延年被捕
       1927年6月26日上午,北施高塔路恒丰里104号(现山阴路69弄90号)中共上海区委所在地,陈延年、郭伯和、韩步先等人正在开中共江苏省委成立大会。这是一幢砖木结构的三层楼石库门新式里弄住宅,建造于1926年。新房子竣工后,上海区委在这里开办党校,这里也是上海工人举行第二次武装起义的指挥所。
       会议上,王若飞传达了中央的任命,陈延年任中共江苏省委书记、郭伯和任组织部长、韩步先任宣传部长。中央决定赵世炎到中央工作,所以没有安排他在中共江苏省委任职。
       就在这时,陈延年接到报告,一位交通员被捕了。在这之前,有一个流氓混进了党内,并且当了上海某区区委书记,导致这位交通员的被捕。陈延年心头一紧,不好,这位交通员知道这个秘密处所。他和王若飞、赵世炎等商量后,立即宣布提前结束会议。告诫大家小心谨慎,以防万一。
       下午三时,恒丰里104号暗处,陈延年等人观察周围动静,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冒险进门,焚烧办公室内许多秘密材料,以防止给党带来更大的损失。
       刚坐下不久,上海警备司令杨虎派大批军警包围了恒丰里104号,陈延年悔之已晚,一面掩护其他的同志从窗上逃走,一面抄起座椅奋力和扑上来的敌人搏斗,直到筋疲力尽。搏斗中,延年的白色衬衫被扯破,划破了皮肤,终于被敌人擒获。在陈延年等人与敌人搏斗时,两名同志从屋顶逃走。当时,韩步先想把文件藏起来,混进党内的这个流氓同韩抢文件……郭伯和、韩步先也一起被捕。
       交通员叛变了,但他并不认识陈延年。当时陈延年身穿短衣,裤腿上扎着草绳,自称是受雇到这里做工的,名叫陈友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敌26军对待陈延年像对待普通的共产党员一样,押往龙华监狱。
       吴稚晖的出卖
       陈延年怀着一线希望,给五马路亚东图书馆汪孟邹写信,请他代想办法营救。蒋介石现在是一条疯狗,抓一个杀一个,自己是陈独秀之子,又是共产党中央委员,此次被捕,在劫难逃,但敌人毕竟没有认出自己,也许还有放回的可能。陈延年写道:“我某日在某处被捕,现拘押在市警察局拘留所。我是工人,不会有多大嫌疑,现在我的衣裤都破烂了,请先生给我买一套衣裤送来。”信尾署名“陈友生”。
       与此同时,赵世炎、王若飞等同志也在想方设法营救陈延年,甚至和敌办案人员谈妥,交800元放人。
       盛夏的一天,刚刚租下上海极司斐尔路(万航渡路)49号甲的一幢楼房的胡适,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弄得心神不定,开门一看,是满头大汗的汪孟邹:“延年被捕了,你快想法子救救他。”说着汪孟邹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他。胡适一看,果然是陈延年亲笔写的求援信。尽管字迹潦草,汪孟邹还是认出了是延年的笔迹。
       “啊?”胡适心也一沉。今年春,胡适从国外回到日本后,估计北洋军阀即将覆灭,发表了谈话,说:“蒋介石将军清党反共的举动能得着一班元老的支持……是可以站得住的……是可以得着我的同情的。”蒋介石的“四一二”清共,胡适在日本报纸上也看到了。他估计仲甫劫数难逃。因为已听到了陈独秀被捕的话,但高梦旦说:“外传陈氏已被捕,似不确。”这回延年难逃一死,蒋介石开杀戒后,已杀了许多共产党人,对于共产党头号人物陈独秀的儿子,蒋当然不会放过。胡适眼前浮现了北大时见到陈延年的样子。
       
       仔细看陈延年的信,虽然只提到买衣服送来,其实是将自己逮捕的消息通知了汪孟邹。“陈友生”,就是陈姓朋友所生,分明是指陈独秀这个老朋友生的孩子啊!
       “我一定营救。”胡适安慰汪孟邹说。尽管凶多吉少,他还是答应试试帮忙。但胡适毕竟和蒋介石没有私人关系,蒋介石的红人吴稚晖是陈延年的老熟人,数年前曾帮陈延年、陈乔年赴法留学。胡适决定将信转给吴稚晖,请他帮忙。
       吴稚晖见信,暗暗欢喜起来。1921年秋天,蔡和森、陈毅、李立三等104名留学生为争夺里昂中法大学与吴稚晖等闹矛盾,被押送回国。此后,陈延年逐渐脱离吴稚晖的无政府主义影响,转向共产主义。对此,吴稚晖恨在心头,想不到,陈延年今天栽到自己的手里来了。
       躺在太师椅上,吴稚晖思忖再三,立即给上海国民党警备司令杨虎写信“祝贺”:“今日闻尊处捕获陈独秀之子延年……不觉称快。”延年“发生额下,厥壮极陋……恃智肆恶,过于其父百倍”。这杨虎不是别人,正是随蒋介石一路制造赣州事件、九江惨案、安庆“三二三”事件的特务处长。
       杨虎见信,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陈独秀的儿子、上海共产党的头号负责人陈延年已被抓获。陈延年是共产党内反对蒋介石的强硬派,这可是他在上海捕捉到的共产党最大的一条鱼啊!看完信,兴奋的杨虎立即带人赶到龙华监狱。
       “你是陈延年吗?”杨虎问。
       陈延年摇头。他不知道汪孟邹找了胡适,也不知道胡适找了吴稚晖,更不知道吴稚晖居然向杨虎出卖了自己。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旦被敌人搞清楚,指望汪孟邹救自己的最后希望就破灭了。
       杨虎“嘿嘿”冷笑了几声,叫人带上韩步先。满身血污的韩步先浑身筛糠,见到陈延年,忙将眼睛转向一边说:“他就是陈延年。”
       “无耻!叛徒!”陈延年破口大骂韩步先。
       蒋介石获悉逮捕陈延年的消息后,致电国民党26军政治部,称赞他们“忠诚为党,搜精勤……深堪嘉许”,并指示需“切实讯明为要”。
       蒋介石嘉许杨虎的电报,在7月7日《申报》上披露后,赵世炎等同志知道,陈延年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陈延年牺牲
       1927年7月4日,即陈延年被捕后的第九天晚上,敌人将他秘密押赴龙华刑场。
       在高墙下,刽子手要陈延年跪下受刑,但陈延年宁死不屈。刽子手强迫陈延年跪下,就在松手抽刀的一瞬间,五花大绑的陈延年突然蹦起,他不愿意跪着死。刽子手惊慌失措,一刀未砍着颈项,在陈延年痛苦地挣扎时,刽子手们一拥而上,一起将陈延年按倒,以乱刀将他砍死。
       陈延年壮烈牺牲后,蒋介石下令不准收尸。
       陈延年至死也不知道,吴稚晖在狱外出卖自己的细节。次日,上海《申报》刊出《铲除共党巨憝》,披露了吴稚晖给杨虎的信件。汪孟邹见报,如五雷轰顶,脸色煞白,瘫倒在椅子上。
       胡适见到报纸,对吴稚晖也深感不满。毕竟,别人请你营救,你非但不救,还落井下石,这也太过分了。何况,陈延年是陈独秀的儿子,陈延年本人还追随过你走无政府主义道路。即便有政治上的分歧,也没有到帮助别人杀害他的地步啊!本来,胡适计划写篇文章,介绍吴稚晖的学术思想,现在,他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写这篇文章了。介绍吴稚晖的理学思想,似乎和吴稚晖做人距离太大。
       陈延年牺牲后,董必武称赞延年是“党内不可多得的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