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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拒绝可怜
作者:阿 红

《青年文摘(绿版)》 2002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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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进城买农药,把钱包丢失了。他记起城里有一位远房的表弟,就去向表弟借钱。虽然多年不来往了,但表弟还是借了50元钱给父亲。
       等到我进城时,父亲给我50元钱,反复叮嘱,要我一定要记得还给表叔。我不敢怠慢,一到城里就去表叔家。我最少有十年没到表叔家了,他家盖了新房,非常漂亮,地板上铺了地毯,进门要脱鞋。
       我一脱掉鞋,表叔和他的家人就往我脚上看。我脚上穿的是破袜子,几个脚趾露出来了。我索性连袜子也脱掉,让他们看个够,他们反而不看了。表叔笑一笑,问我有事吗?我说我是来还钱的。
       我掏出50元钱,递给表叔。表叔却不接,我就把钱放在桌子上。表叔说:"你没有借我的钱呀。"我说:"是我父亲借的。"表叔想了想,才拍着脑袋说:"噢,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次你父亲买农药,丢了钱包。"
       看表叔的样子,他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把这50元钱忘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还他。
       还了钱,我就告辞了,可在我穿袜穿鞋时,表叔拿起桌上那50元钱,说不用还了,要我带回去。我说:"这怎么行?我老爸反复交代,要我一定要还给你的。"表叔把钱硬塞进我的衣袋里说:"这50元钱,就当表叔给你买双鞋子穿。"我想反正表叔有的是钱,就不跟他争了。
       傍晚,我回到家里,父亲问我把钱还给表叔没有。我说:"还了,但表叔不要。"父亲说:"是你没有诚心还吧?"我怕父亲误会,就把还钱的经过详详细细告诉他。
       我以为父亲会高兴的,他却沉下脸说:"你知道表叔为什么给50元钱给你买鞋吗?"
       我说:"大约是他看见我的鞋袜破了吧。管他呢,反正我们正缺钱。"
       父亲说:"我们缺钱,但不缺可怜。你把表叔的可怜带回家里来了,这是最糟糕的。"
       父亲的话使我想起表叔一家人看我的破袜子的情景,那确实让人难受。于是我说:"明天我再拿钱去还给表叔。"
       父亲说:"不行,那样显得我们太小气了。"
       我问父亲怎么办,父亲说:"不忙,等到秋天收茶果后,我们送十来斤茶油去给你表叔。"
       转眼秋天到了,我们收了茶果,榨了茶油。我和父亲装了一大壶上好的茶油,专程送去给表叔。打开壶盖,茶油就在表叔的家里飘香了。表叔一家又闻又看,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茶油。
       表叔是否知道,我们连同茶油一块送来的,还有他半年前给我的可怜?
       (陈泉摘自《希望月报》2002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