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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祝女儿“成人”
       女儿属马，今年是她的本命年。一进入马年，她就像一匹生机盎然的小马，突飞猛进地长高，转眼间，个头冲过1.65米，站在那儿，亭亭玉立，活脱脱一个青春少女。我既为女儿高兴，又有些担心。我知道，她的青春期快到了，许多烦恼也会随之而来。
       青春期前的女儿，情绪很不稳定，性格急躁，容易冲动，动不动就发脾气。明明是她的错，却强词夺理，反过来在别人身上找理由。
       一天，女儿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冲我喊：“妈妈，给200元。”
       “干什么？”
       “我要买盒延更丹送给老师，她更年期到了！”女儿气呼呼地说。
       我一听忍不住笑了，她老师我见过，教学水平没说的，就是方法有些传统。肯定是女儿表现不好，又挨老师训了。果然，她接着说道：“我和同学约好周末去滑旱冰，不知怎么老师知道了，在课堂上讲个没完。说什么有的女同学专门喜欢和男同学玩，在一起拉拉扯扯、说说笑笑，在学校一起玩还不够，还跑到外面去玩，问题很严重，要找家长问清楚。哼，反正我和你说了，她如果打电话问你，你可一定说知道这件事啊，不然我可惨了。”
       女儿有点紧张地看着我，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只知道你约了你的好朋友婷婷，你可没说还有男同学啊。”
       女儿一听就急了：“我没约他们。上次滑旱冰时碰巧遇到了，他们问我们下周还来不来，我们说来。其实我并不喜欢他们去，他们老撞我们，可旱冰场也不是我说了算，他们要去，我也不能不让吧。”
       “这么说，是老师误会你了。既然不是你约的，就当没这回事，按原计划去吧，如果老师问，我会替你解释的。”
       女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搂着我亲了两口，“这才是我的好妈咪， 我爱死你了！”
       那天，她从溜冰场回来，裤子上脏乎乎的，我随口说了她一句：“怎么弄的，这么脏？”
       她立刻反驳：“不怪我，是我班那两个臭男生老撞我，摔了好几跤，我的腿现在还疼。”
       “那好，下周不去了。”我有些生气地说。
       话音刚落，她立刻跳起来冲我高声叫嚷:“那不行，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一周不看电视，周末可以去滑冰。你怎么说变就变！”
       我看看她，掏出钱包：“好，我给你200元，你去买盒延更丹。”
       “干什么？”
       “给你呀。你看，你生气、易怒，种种迹象表明，你到了更年期。”
       “你……”女儿冲我瞪大眼睛。
       “噢，对不起，应该叫青春期。”
       女儿瞪了我两眼，转身进屋，不再言语。
       一个月后，女儿的“青春期”正式到来了。那天，她进门放下书包就钻进卫生间，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看看我，还没开口，脸就红了。
       我立刻明白了，悄声问：“怎么，你来事了？”
       “嗯。”女儿点点头。
       我找来卫生巾，教她怎么用，她跑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嘴里直嚷嚷：“哎呀，一点也不舒服，做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我心想：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为了庆祝女儿“成人”，我决定请她吃饭。路上，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从今天起，你的童年时代就结束了，进入青春期。也就是说，身体的成长已迈过了实质性的一步，现在要面临智力和情感两方面的成长了。”
       女儿似懂非懂地问:“情感的成长？你是说早恋吧？”
       “不完全是。人的情感需求主要有三种：亲情、友情和爱情。亲情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血缘关系，友情和爱情是后天培养的，相比之下，亲情和友情平淡但长久，爱情激荡但短暂。”
       女儿看着我，单刀直入:“你怎么看早恋这个问题？”
       我故意顿了一下，慢慢开口说:“早恋——准确地说应该是初恋，那种感觉非常美好，但如果开始得太早，往往会因为幼稚、仓促而减轻了那份美好。一个人一生中初恋只有一次，所以，为了让它更美好，最好迟一点恋爱。”
       女儿朝我做了个鬼脸：“放心吧，妈妈，我会像你希望的那样——迟恋。”
       喜欢那个男孩不是错
       12岁至16岁，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成长阶段，在这一阶段，价值观、道德观逐步形成，并开始对异性表现出好奇，产生一种模糊的好感。有时情绪不稳定，容易冲动，且叛逆性强。因此，我暗暗下决心，尽量多抽时间陪女儿，多和她沟通，帮助她平安度过青春期。为此，我不得不减少写作时间，尽管有些不舍，但也只能如此。稿子永远也写不完，可是女儿是要长大的，错过了她成长中这重要一课，以后花几倍的代价也补不回来。一个周末，我陪女儿看电视，电视上有男女拥抱亲吻的镜头。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女儿总是举起手挡住眼睛，嘴里嚷道：“少儿不宜。”可这回她好像忘了，痴痴地看着。我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本能地意识到：女儿可能早恋了。但我脸上尽量不表现出来，学着她以往的样子说：“少儿不宜。”
       女儿不好意思地转过身，靠在我肩上，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试探地说:“妈妈，我同桌好像喜欢我。”
       “噢，你怎么知道？他向你表白了？”
       “那倒没有。但是那天他问我:‘假如有人暗恋你怎么办？’妈妈你说，他这是不是在试探我？”
       “也许是，也许只是随便问问。那你有没有最喜欢的男生？”
       女儿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说：“有，不过不是我们班的，是作文班的，这个人你认识，就是小童。”
       的确，这个小童我见过，是个小帅哥，不仅作文好，还精通电脑，比女儿高一个年级，去年考到区重点中学。我点点头，说：“不错，你很有眼力，小童挺优秀的。”
       听我这么一说，女儿又往我身上靠了靠，趴在我肩上问：“妈妈，你不会嘲笑我吧？”
       “不会的。小童又帅又优秀，喜欢他不是错。说说吧，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就是——一看见他，就心跳。”女儿不好意思地说。
       “在你这个年龄，有那种心跳的感觉是正常的，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等到像妈妈这个年龄，想要这种感觉都没有了。别说小童，就是《流星花园》F4们站在这儿，我也不会心动。不过……”
       我故意停下不说，女儿看着我，急切地问：“怎么了？”
       “小童那么优秀，一定会有女孩儿喜欢他，他不一定会注意到你。再说，他那样的男孩儿一般喜欢文静的女孩儿，你这种外向性格他不一定喜欢。所以，最好先不要让他知道。”
       “我知道，我只是在心里喜欢他，也没想怎么样，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别告诉任何人。”
       我郑重地点点头。女儿信任地看看我，又问：“妈妈，你说，一个女孩儿怎么样可以吸引男孩儿，让他喜欢？”
       “如果想吸引他喜欢，需要两点。一是要有漂亮的容貌。”
       女儿失望地摇摇头：“这一点我不具备。”
       “虽然你长得不很漂亮，但很可爱。”我赞赏了她一句，又接着说，“第二点，就是要有思想和学识，这也一样会吸引男孩儿。”
       女儿点点头:“我明白了。妈妈，你教我写文章吧，我要拿全班作文最高分。”
       从那天起，女儿不用我督促，每天写日记，每周写两篇周记、一篇作文，写作业也很认真，考试成绩直线上升，全力以赴复习功课，她要考取小童所在的重点中学。看着她肯为了小童改变自己，逐渐进步，我不禁有些感动。既然喜欢一个人有如此作为，就让她喜欢好了。只要小心呵护，让她停留在“喜欢”，不发展到“爱”的程度，就可以管理、控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你可以向他复仇
       又是一个周末，女儿高高兴兴地去作文班上课，那段时间，上作文课成了她最快乐的时光。每次回来，我们都不回避，谈论一会儿小童。她小童长小童短的，兴奋地说个没完。可是这次却出乎意料，她一脸阴云，看见我，先开口道：“别和我说话，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看着她，戏谑地说:“怎么了，失恋了？”
       女儿点点头，没说话，眼圈红了。
       我拍拍她的头，安慰她说：“没关系，妈妈失恋过三次呢！”
       果然，她脸上阴云少了点：“真的？”
       “真的，看在你心情不好的分上，我请你吃麦当劳。”
       我带女儿去麦当劳，她点了最爱吃的巨无霸、奶昔，还有可乐、冰激凌，我看着她把食物狼吞虎咽地全消灭掉，笑着说：“你也没失恋呀，骗我一顿麦当劳？”
       “怎么没失恋？人家就是失恋了嘛！”女儿委屈地说。
       “失恋还能吃这么多东西？如果真失恋，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女儿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我这个人心比较宽。”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哼，都怨婷婷。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告诉她，让她替我保密，她却跑去告诉小童。小童当着好多同学的面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只能和她做普通朋友。’”
       我如释重负：“也不能怨婷婷，她也是好心想帮你，这样也好，既然他没这个意思，你也别一厢情愿，就把他当普通朋友吧。”
       “不行。他这么说太伤我自尊了，我要报复他。”女儿小嘴一撅，狠狠地说。
       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报复？”
       “哼，他不是不在意我吗？我就想方设法吸引他的注意，让他喜欢我。等到他真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可以同样对他说：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
       我看着女儿的样子，不禁为她感到骄傲。她才12岁，就知道尊严比爱情重要，为了尊严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我思前想后，虽然理智上认为应该劝阻她，但是青春期的少女，是情感型而非意志型的，如果强行阻止，可能适得其反，不如顺水推舟。于是，我说：“好吧，我支持你。”
       为了支持女儿的复仇计划，我在女儿的作文本中，挑了两篇写得比较好的，指导她修改、打印，送给《少年大世界》的编辑。很快，文章发表了。老师让她在课堂上朗读，一夜之间，女儿成了班上的名人，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她又乘胜追击，接连两篇作文在全班获最高分，被作文老师推荐到《少年大世界》上发表。这一次纯粹是公事公办，一点也没用我这个作家妈妈走后门。这一次，就连“只能和她做普通朋友”的小童也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主动和她接近，放学后和她打乒乓球，还约她一起走。两个人的关系正朝着不“普通”的方向发展。
       终于，小童送给女儿一张贺卡，主动表示愿意和她做朋友。女儿回来把贺卡给我看，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你准备接受了？”
       女儿把眉毛一扬：“不，谁让他当初那么高傲，这一回，轮到我对他说：‘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了！’”
       平安度过初恋
       尽管女儿表面上拒绝了小童，但我看得出，她心里还是喜欢他的。我了解女儿，以她的性格，逆反性特别强，不管是由于外界的原因，还是自己内在的原因，越是压抑，越是克制，这种感情就越强烈，到最后，非像火山爆发不可。经过一番认真思索，我决定鼓励女儿，和小童像好朋友一样交往。只有让她把这种感情释放了，才不会烧到自己。女儿性格外向，活泼好动，凡事喜欢独断专行，对小童这样也是外向性格的男孩儿，只要交往一段时间，兴奋点很快就会转移，不会痴迷到不能控制的程度。果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女儿便开始对小童感到失望了。
       5月份，学校开始报升学志愿，女儿告诉我：不想报考小童那所重点中学了。让我给她换一所学校。我一愣，问：为什么？她直截了当地说：不想和小童同校，因为不喜欢再见到他。
       我暗暗松了口气，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我以后不想见到他。他才14岁，就已经和好几个女孩儿恋爱，还把追求过他的人的名字告诉别人，向别人炫耀。我真后悔，我怎么会喜欢他。”女儿伤心地说。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不能这么说，小童还是挺帅的，也挺优秀，所以才有许多女孩儿喜欢他，主动追求他。不过他不应该以此来炫耀，这样做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说明他很不成熟。也难怪，他才14岁，还太小，长大了也许会改正的。”
       我尊重女儿的意见，为她报考了另一所重点中学。因为不在我们居住的辖区，要交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但是女儿因此而能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健康快乐地成长，这一算，还是相当便宜的。
       那天，送女儿到她的新学校，我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她:“上了初中，功课就紧张了，要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女儿用十分平静的口吻说:“放心吧，妈妈，我的初恋已经结束了，上大学之前，我不会再浪费时间恋爱了。”
       这一瞬间，我知道，经历过这场不能算是标准意义上的恋爱，女儿真正地长大了。
       (梁国伟摘自《家庭》2002年第9期，宋德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