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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最浪漫的花招
作者:连 谏

《青年文摘(绿版)》 2002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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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浪漫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3个月的网恋算不算长?如今仙人跳、 放鸽子之类的骗术,已被人玩到网上,所以,尽管我已被网恋美滋滋地勾搭了3个月,还是咬牙忍了,骗子不会用3个月时间设置一个陷阱, 如果是,岂不把骗子们的牙给饿黄了。我忍着,假如菲菲不是骗子,她也就先忍着吧,3个 月过去了,看来,这是真的,于是,约下日子,就在明天,网恋终于要见见光了,但愿不是见光死。
       菲菲说她有一头飘顺的黑发,身材窈窕,肤如珠玑,天!每天晚上,她的倩影都光顾梦境,真真想杀我也,谁让咱年届28,依旧王老五呢。
       晚上,再次对菲菲的QQ发出征询,我说:亲爱的,告诉我你的电话,最不济传呼也成。
       菲菲敲过来说:我在笑呢,你在花市门口等着,看我们的缘分吧,我们不要任何标志,如果能彼此一下子认出来,我们就继续,否则免谈。我急了,可没等我发话,菲菲一个“晚安,我下了”便消失了。
       对着青白的屏幕,只好一片傻。运气好坏就看明天早晨啦。
       大清早就爬起来,对着镜子先打点,浅浅的蓝,是牛仔短袖上衣,灰灰的白,是休闲长裤,还有挺拔的身材,那么高高地一站,在花事缭绕的地方,等着心上人儿出现,然后相视一笑,无语汇入花海,这可是新世纪最最浪漫的事。
       天空晴朗,风儿轻拂,想着将要到来的幸福,连脚步都是轻松的。
       到花市门口,还是人迹寂寥着的早晨,好容易等到一家花店开门,买上一支昂贵的荷兰蓝玫瑰,据说它代表的花语是:神秘的爱情。
       网恋就是神秘的爱情,我等待着它开始,依着花市门口的石狮子静静地等,太阳毫不吝啬地照在咱的头上,真热啊,像此刻的心。
       眼睛紧盯每个路人,生怕漏掉熬了3个月的缘分。上午10点了,那个长发飘飘的人儿还没出现,人越来越多,到底哪个才是可人儿?
       忽然想起有人曾说,只要在人群里喊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即使不想出现,他也会下意识地回一下头,或顿一下。
       没招了,只好,我傻乎乎对着人群里喊:“菲菲!”喊完后闭上嘴巴,搜寻每一张有点意思的脸。边看边想:上帝保佑菲菲千万不要是个男人,来个网络玩笑戏弄我。即使是个妹妹,也要像她在网上描述的那样肤如珠玑,千万别弄一效颦东施。如果是,那我只有一个动作,就是撒腿就逃吧。
       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终于,我看见了那张肤如珠玑的脸,还有窈窕的身材,在我喊菲菲不久,向这边张望了一眼,我赶快跑过去,激动万分地说:真的是你。不过,人家冷冷地说:干吗?我说:不是约好了等你吗?
       她看咱的眼神,像装上了小刀,剜呀剜的,像在看我心底有没有装坏机器。送给你。我激动的话都快说不成溜了,转而想:凭我相貌堂堂,菲菲小姐想必不会太失望。
       你的真名就叫菲菲吗?我们上哪走走?
       她瞅瞅周围:我就叫菲菲,你说去哪?接过那支蓝玫瑰,她插在小小的背包上。连背包我都喜欢,我中意的女孩就应该背着这样的草编工艺包,穿着这样水绿色的小裙子,露着脚趾,脚腕上挂着叮当响着的银质脚铃。
       一上午 ,我们走遍中山路,从栈桥走到了小鱼山风景点,有漂亮妹妹做伴,我浑身上下全是力气,只要她愿意,我能背着她走遍青岛市。一路上,冰淇淋吃了一个又一个,可无论怎样降温,我的心还是在呼呼发热。中午了,我说:“你饿不饿?”
       她看我,眼睛像夜空的星星,说:“饿了如何?”直直盯着,好像我是一坏蛋,一点都不温柔,不像网上的菲菲,柔情万种。不过可以原谅,第一次嘛,从网上到现实,她适应一下是正常的。
       我说:“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菜?”
       菲菲歪头想了半天,像我要在饭菜里下药麻倒她一样戒备。
       现在的女孩,不都是喜欢洋快餐吗,于是我就说:“菲菲,我们去吃麦当劳如何?”
       菲菲点头。我领着她一路欢蹿,据说一个女孩愿意和你吃饭了,就差不多是喜欢的意思,至少她不讨厌。
       菲菲吃了汉堡吃了薯条还有粟米棒,她吃得心安理得,我吃得心花怒放。最后,她说:“给我来个甜筒。”我屁颠屁颠地给她买来,一脸深情奉献过去,如奉上美丽的鲜花。
       菲菲接过甜筒舔一下说:“再见。”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就傻了,说:“菲菲,再聊聊。”菲菲瞅我一眼:“谁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我说:“菲菲,那什么时候再见面?”
       菲菲忽然翻了一下白眼:“你是谁呀你?谁和你再见。”
       我急了,3个月的相思,3个月的盼,一上午的练腿脚,还有花费了我整整半周薪水的冰淇淋麦当劳,敢情就这么玩完?
       我说:“我是网上的明皇啊。”
       菲菲说:“我又不是杨贵妃,你充什么明皇?”
       我说:“在网上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今天约会见面,有缘分就开始正式恋爱?”
       菲菲的眼睛瞪得好大啊,就像受到惊吓的鱼。她说:“我叫菲菲不假,但我从不上网,谁和你恋爱了?你是不是无聊到家了?”
       我更急了:“你不是菲菲,我喊你答应什么?你跟着我走干什么?”
       她笑笑:“我是想看看现代风流男人耍什么花招骗女孩子,反正我没事,看男人骗女孩子的诡计有什么不好?一个上午我耐着性子看你表演,换顿麦当劳吃吃也不算亏待了自己,有美女陪一上午,你也不亏,记得下次上街骗女孩子时聪明点!”
       说完,云朵一样飘出麦当劳,只丢下我一个人,傻瓜一样半天合不上嘴巴,眨不了眼。
       回过神,没命样打了车往花市门口赶,真命天子菲菲被丢在花市门口,我耗上一个上午的脚力和钞票还赚一骗子的称谓,好可怜。这可怎么让她原谅我?
       去了也是枉然,谁还会在花市门口傻瓜一样等一网上明皇呢?说不准,真正的菲菲也在骂我骗子呢。
       花市门口,除了毒毒的夏季太阳空空如也,我只有灰头土脸回家,一边上网一边骂自己傻得到家。
       敲开菲菲的QQ我就说:菲菲,请你原谅我。
       她说:我等了你一个上午,明皇你去了哪?
       我一边忏悔一边说了一个上午的遭遇。我说:菲菲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只能说明我们的缘分还不到家,再修修吧。
       我丧气,说:菲菲我马上就30岁了,就要老了,你要让我的青春在苍白的等待中消失吗?
       菲菲还是不温不火:再修修吧,说不准你和那个女孩更有缘分。
       我生气,然后说:你不体贴我,那我就下了。
       下网不理她,躺在床上抽烟,想一天的遭遇。其实那个女孩不错,她不是网上的菲菲太可惜了,想着想着烦恼就来了,有烦恼就睡觉 ,是妈妈教给我的。
       想着菲菲,就没勇气上网了,白天上班,晚上我喝茶看书,看着看着就想起那天冒名的菲菲,水绿色小裙子,白皙的脚趾套在丝线编织的凉鞋里,一切都显得那么舒服。
       想着冒名菲菲我就上网,找网上菲菲倾诉一下:菲菲你在吗?
       菲菲的QQ没有回应,她不在,我给她留言:菲菲,我一定要找到你,明天在书城门口等你。
       午休时,我去书城,在门口,从玻璃门上看见自己,高高的身材立在夏天的毒辣太阳下,还是像个傻子。我知道菲菲不会来,可是,我还是想等,就算安慰自己的无聊寂寞吧。终于还是没有等来,只好去书城里逛逛,一个人很失落地走来走去。忽然地,眼睛就亮了。
       天!我看见了冒名菲菲,站在收银台后,跷着细细的手指收钱找钱,长长的头发遮在脸侧。
       我还是能一眼望穿她的表情,不经意的笑,在她安静的脸上,有点揶揄,有点奇怪地看我。
       我说:“菲菲。”
       她醒过神一样,脸有点红,连忙说:“别,今天,我没空,也不想坑你的午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就站在菲菲的旁边,看啊看的,一直看到她说:“好了,算我不对行不行?改天我把你的午饭补回来。”
       我精神立马来了,忙拽住话头:“真的?那你许下个日子。”
       “明天。”她说话时头不抬眼不睁的害羞样子真可爱。我飞快地说:“不见不散。”然后快快地跑,时间久了,怕她反悔。
       第二天,冒名菲菲小姐请我吃麦当劳,买套餐时,我赶快抢着付账,我力气大,她抢不过,我一副讨好的嘴脸说:“菲菲,你看,还是我请,改天你再请回来吧,好不好?”
       就这样,她每次请我吃饭都被我抢先付了账,她越来越还不清我的饭了,吃着吃着她的嘴就软了,她说:“你看,说好我请你嘛,你总是抢着付账,让我怎么还?”
       她绯红着脸跑了,我知道成了,求爱时,只要女孩子一害羞,就成了,这是办公桌对面的大姐传授的经验。然后,我就被爱情包围了,有了爱情,我就很少上网了,偶尔上去,就见网上的菲菲哀怨地说:“明皇,怎么不理我了?”
       我说:明皇恋爱了,咱两个的缘分,看来这辈子是修不成了,你还是名花另选名枝吧,我这枝子上已有花儿在开了。
       她说:我哭了。我说:哭吧,哭完后洗洗脸就把我忘了吧。
       我和菲菲在佳世客的麦当劳吃甜筒时忽然看见一个小子,出神地盯着我们看,眼睛一眨都不眨,看看我也就罢了,他看着菲菲就诡秘地笑,我生气,这样看我心爱的 人,莫非心怀鬼胎?
       我拉起菲菲就走,菲菲说:“你怎么了?甜筒还没吃完呢。”
       我指着那个小子说:“你看那个小子,看我们时不怀好意。”
       菲菲回头看了一眼,扑哧就笑了:“你别叫他小子,快去谢谢他吧。”
       我奇怪:“谢他啥?”
       “那是我表哥,就是网络菲菲,你总不至于以为自己运气好到约个网络美眉,就遇上一冒名菲菲陪你遛一上午腿吧?”
       “啊?!”
       菲菲说:“一开始表哥是在网上假扮美眉逗你玩呢,感觉你这孩子还不错,就想介绍给我,我能干吗,什么时代的人了还要别人介绍?”
       我说:“菲菲,不愿意你怎么还去花市门口?”
       “好奇呗,看看都什么样的人在网恋,谁知后来又被你碰上了。”
       我感叹:“缘分缘分,你哥哥说的不错,怎么一直不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干吗,让哥哥在网上继续装美眉逗逗你,看你是不是花心大萝卜,不更好吗? ”
       天!幸亏后来我没再搭理那个假冒菲菲,否则这么好的缘分岂不要被错过?我居然和一哥们儿进行了3个月的网恋,不过结局还不错,居然感动得他把表妹送给我。
       最最浪漫的事,原来可以这样开始,不过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学我的时候一定要瞪大了眼啊,否则,遇到不测,我救不了你。
       (林惠珠摘自《家庭之友》2002年7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