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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伊朗美食:瑰丽的米饭和勾魂的烙饼
作者:尤 今

《青年文摘(绿版)》 2002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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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瑰丽的米饭
       说来难以置信,伊朗食物当时最令我念念难忘而又日日开怀大吃的,竟然是白米饭。
       长、丰满、粒粒分明,洁白无瑕,散发出珍珠般的亮泽,漂亮得好似蜡塑品一样。人口,稍—咀嚼,便有异香宛若轻烟缕缕游走于唇齿之间,使人在刹那间丧失了思考和语言的能力,幸福得直想落泪。
       伊朗人胃口奇大奇佳,不论是午餐或者是晚餐,都必须兼食米饭和烙饼。消耗量大,而境内可耕地又少,白米供不应求,必须从泰国和老挝等地进口。然而,对于众多伊朗人来说,伊朗米永远是他们的最爱,尽管伊朗米的价格比外来米贵上三四倍,可是,伊朗米依然永远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这种特长特香的米,盛产于伊朗北部里海沿岸一带,它是伊朗农夫最大的骄傲,而以米为主食的伊朗人一提起它,往往便会双眼绽放异彩,跷起拇指,齐声叫好。
       有一位伊朗人以充满自豪而近乎自负的语气对我说道:
       “在中国和印度,白米虽然同是主食,然而,我个人觉得,不论是中国人或是印度人,都不懂得烹煮米饭之道,只会让白米在水里煮啊煮的,在沸水中滚呀滚的,等它熟的时候,它也老了。老实说吧,这种粗暴的烹煮方式,不但硬生生地破坏了米的特质,而且,也白白糟蹋了上好的大白米。”
       啊哈广粗暴”这词儿,可真传神啊!当然,和伊朗人一比,我们煮饭的方式,的的确确是因陋就简、草草成事而又温柔不足的!
       伊朗人煮饭,先让米在逐渐变热的水中慢慢翻滚,等颗颗米粒吸足了水分,正欲膨胀扩张时,快速从炉上取下,将浮在米粒上面的水分倒出,放人大碗中,隔水蒸一个小时。米在锅内氤氲的蒸气中慢慢涨大、成熟、柔软,就像果实在农夫刻意的照顾下在枝桠上自然成熟一样,散发出一种让人心驰神往的异香。
       以这种方式煮成的米饭,极松、极嫩、极软、极滑、极香、极可口:坦白说吧,在咀嚼着这样一种类似艺术品的白米饭时,每一口,都让人有着不愿随意吞咽的眷恋。
       ’
       最妙而又最绝的是:伊朗人喜欢以各种各样盛产于伊朗的果子和鲜花将上桌的米饭装饰得缤纷多彩。扁豆的青、杏子的黄、萝卜的橙、樱桃的红、南瓜的金、葡萄的黑、菠菜的绿,将盘盘雪白雪白的大米饭点缀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充分地展现了他们喜欢米饭的心态,也完全地发挥了他们尊敬白米的精神。
       上餐馆去,在菜单里,米饭的种类多得令人眼花缭乱。咸的、甜的、荤的、素的,都有。富于创意的伊朗厨师有时亦利用食品的装饰来发挥他们幽默的本色,比如说吧,点“羊腿饭”,上桌时,只看到被装饰得五彩璀璨的白米饭得意洋洋地堆如小丘,至于那赤裸裸的羊腿呢,则极尽诱惑能事地从米饭下面性感至极地伸出了小小的一角,金黄脆亮的,引人遐思。有时,点“烤鸡饭”,触目所见,是一大盘打扮得花枝招展而风情万种的饭,烤鸡呢,委屈万分地埋在米饭里,鬼鬼祟祟,首尾不见。
       在伊朗的餐桌上,米饭,不是可有可无的配角,它扬眉吐气地成了不可或缺的主角,不可一世,但又令人爱人心坎。在伊朗旅行期间,我所吃的米饭,恐怕比过去十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走笔至此,伊朗米饭那种使人心醉神迷的醇香又从唇齿间浮了上来……
       其二:勾魂的烙饼
       如果说米饭是伊朗餐桌上的主角,烙饼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两者可说是唇齿相依,缺一不可的。
       在以烙饼为主食的巴基斯坦,烙饼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种:圆的、冷的、带着几分韧性的、淡而无味的。然而,来到了伊朗,我却惊讶而又惊喜地发现:每个城市的烙饼,有着截然不同的风味。
       首都德黑兰的烙饼最是保守,一成不变地恪守着古老的传统,圆的、冷的、带着几分韧性的、淡而无味的,拘拘谨谨而又千干净净地裹在薄而透明的塑胶纸里,端端正正而又一丝不苟地坐在盘子上:这样的一种烙饼,是绝对引不起我的食欲的,我通常只把它看成是餐桌上可有可无的摆设晶。
       南部城市设拉子的烙饼最是惊人。非常非常大张,烤得香香热热、焦焦脆脆的,很野性很放浪很不羁地躺在赤裸裸的桌面上,无掩无遮、坦坦荡荡,足足占去了半张桌面。饼皮酥脆而不油腻,闪着金黄的色泽,掰开,里面雪也似的白,热烘烘的,烟气直冒。迫不及待地吃,哇,松、化、绵、软,好像吞的是虚无飘渺的云絮。糟的是:云絮轻若无物,一吃再吃,吃了又吃,等饱胀的感觉浮上来时,哟,为时已晚,整个人,走起路来,像企鹅。
       北部城市大不里士的烙饼,最是奇特。到一家唤作“Delpasand”的餐馆去,烙饼的炉灶,就设在餐馆的底层。烙饼师傅一烙好了,便将热气腾腾的烙饼小心翼翼地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这些烙饼,刻意突破了传统的圆形,每一条约两尺来长,远远看去,好似挂在墙上的是一条条飘逸的头巾,蔚为奇观。烙饼上面,撒满了芝麻,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芝麻的浓香,便缠缠绵绵地在口腔里转来转去,吞咽以后,那种勾魂似的香味还依依不舍地曳在口腔里。
       尝到最“新鲜”的烙饼,是在东部的美曼岩石村。这个具有千年历史的岩石村,是个原始朴实而别具风味的古老村庄。一千余位居民,散居于村内四百余个石灰岩洞穴里。居民以务农和放牧为生。农作物又以小麦为主,小麦收成之后,便磨成粉,用以烙饼。
       正是农闲时节,几名妇人蹲在洞穴外面的空地上,烙制面饼。只见她们十指齐用,在大大的碗里不断地搓呀揉呀,把原本桀骜不驯的面团揉弄得服服帖帖,再搓成一团一团,压得扁扁扁扁的,放在黑色的平底铁锅内,再将锅子置于原始的石灶上,叠柴生火。不消一会儿,烙饼的香味便像被风扬起的沙尘一样,散得满天满地。慈眉善目的农妇以长着厚茧的手将烙好的饼取起,慷慨万分地送给我。感受到她真挚的诚意,也不推辞,便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那饼,结实、丰满,十分性感,捧在手上,但觉它有生命,而且,还有灵魂哪!它烫手,也烫嘴,吃着时,连袅袅的烟气也一并吞了进去,那种暖身又暖心的感觉,便从舌尖一直一直美美美美地延伸到胃囊里。
       我个人认为:烙饼已经成了伊朗“旅游景观”的一部分。在伊朗各大城市逛游时,总会在大街小巷里看到当地居民手里提着一条条或捧着一叠叠赤裸裸的烙饼穿街走巷,行色匆匆地赶回家去,家里,围坐在餐桌前饥肠辘辘的家人,正望眼欲穿地等……
       对于伊朗人来说,只要一日三餐能有白花花的大米饭、能有香喷喷的大烙饼,生活里所有辛劳、奔波、挫折、磨难,通通都不足挂齿了。